寒冰洞内的霜气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在石壁上折射出幽蓝的光芒。宁尘踏着冰阶而下,靴底与寒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洞窟深处,沈秋的身影在氤氲寒气中若隐若现,周身缠绕的金丝在冰晶反射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谁让你来的?"沈秋的声音比洞中的寒冰还要冷上三分。她背对着入口,肩胛骨在单薄的白衣下清晰可见,像一对即将折断的蝶翼。
宁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没入她后背的金丝——每一根都深深嵌进皮肉,在苍白的肌肤上勒出紫黑色的淤痕。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渗出混着黑血的脓水。
"金丝续脉?"宁尘的声音发紧,"天机阁的禁术你也敢用?"
沈秋终于转过身来。她的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眼角却泛着诡异的金纹。当她的指尖再次牵引金丝时,宁尘看清了——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金线,而是用她的心头血淬炼而成的"血蚕丝"。
"出去。"沈秋的指尖微微发抖,一根金丝突然崩断,在她锁骨处划出一道血痕。
宁尘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触手的冰凉让他心头一颤——这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体温。灵力探入的瞬间,他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她的经脉像干涸的河床般龟裂,黑气在裂缝中蠕动,而那些金丝正强行将破碎的经脉捆扎在一起。
"你撑不过三天。"宁尘的声音哑得厉害。
沈秋挣开他的手,从袖中取出一枚冰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手腕。黑血涌出的瞬间,洞内的寒气骤然加剧,将血液冻成细小的冰渣。
"足够完成血祭了。"她低头咳出一口黑血,"新帝登基大典那天,龙脉最脆弱..."
宁尘突然从怀中掏出血玉。玉佩在接触到洞中寒气时发出嗡鸣,内里的血丝如同活物般游动起来。
"母亲的信里说,这是控制山河剑魄的钥匙。"他捏碎玉佩,一缕赤芒直射沈秋眉心,"但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沈秋身形一晃,周身金丝突然剧烈震颤。她抬头时,眼底的金纹大盛:"你看了那封信?"
"不止。"宁尘逼近一步,指尖划过她锁骨处的伤口,"我还知道山河剑魄根本不是封印,而是师尊留给你诛杀魇主的最后手段。"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在登基大典上血祭自己,是不是?"
洞内陷入死寂。一滴黑血从沈秋下颌滴落,在冰面上蚀出一个小坑。
"侯爷!"老管家焦急的声音从洞外传来,"西域使者带着'蚀月琉璃'到了,说能镇魇气,但要三个隘口的驻防图交换!"
宁尘眼神一厉,却见沈秋突然抬手。她腕间的金丝猛地绷直,指向皇城方向:"别答应。"她又咳出一口血,在冰面上画出一个诡异的符文,"龙脉下的魇气...不是玄冥子的..."
符文完成的瞬间,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宁尘看到裂缝中浮现的景象——新帝的袖口内侧,绣着一片金鳞纹。
"这不可能..."宁尘瞳孔骤缩,"当日我们亲眼看见..."
沈秋突然喷出一大口黑血,周身金丝齐齐断裂。宁尘慌忙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却发现她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
"听着..."沈秋抓着他的前襟,气若游丝,"去找...寒山寺的...老槐树..."她的手指在宁尘掌心划出三个字:帝、剑、祭。
洞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宁尘警觉地回头,看见一队禁军手持宫灯站在洞口,为首的太监展开明黄绢帛:"圣人口谕,宣宁侯爷即刻入宫觐见!"
怀中的沈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死死抓住宁尘的手腕:"不能...去..."她的眼角渗出血泪,"他要用你...祭剑..."
太监向前一步,宫灯照亮了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金线纹路。宁尘的心沉到谷底——那分明是天机阁秘传的"锁灵纹"。
"侯爷,请吧。"太监的笑容在晃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圣人说了,若是沈姑娘愿意同往,宫里备好了压制魇气的'千年雪蟾'。"
沈秋的手指突然掐进宁尘的皮肉。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宁尘手背上画了一个残缺的符咒。宁尘立刻会意——这是天机阁的"燃血符"。
"微臣领旨。"宁尘故作顺从地低头,暗中将灵力注入符咒。就在太监转身的瞬间,他猛地挥袖,洞内的寒气骤然凝结成无数冰锥!
禁军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寒冰洞突然剧烈震动。洞顶的冰柱轰然坠落,在宁尘与禁军之间筑起一道冰墙。借着这片刻的混乱,宁尘抱起沈秋冲向洞穴深处的暗河。
"坚持住..."宁尘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弱,"我带你去找寒山寺的老和尚!"
沈秋的睫毛上结满了霜花。在陷入黑暗前,她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话:"小心...凤凰旗..."
暗河的水流湍急,宁尘跃入水中的瞬间,听见冰墙另一侧传来太监尖利的叫声:"放箭!死活不论!"
冰冷的河水吞没了两人。宁尘紧紧搂住沈秋,在漆黑的河底潜行。他想起母亲信中最后那句被血迹模糊的话:"凤凰涅槃时,当心烛龙醒..."
河水将两人冲向下游时,宁尘没有看见——沈秋袖中滑落的那枚金鳞,正发出微弱的光芒。鳞片上浮现的,赫然是新帝的笔迹:"祭品已备,只欠东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