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碎裂的刹那,整个太庙陷入死寂。新帝左脸保持着帝王威仪,右脸却浮现出与宁老侯爷如出一辙的皱纹。宁尘的剑尖在这张诡异的面容前微微发颤,剑魄传来的剧痛突然变得微不足道。
"很意外?"新帝的右手抚上自己分裂的面庞,"当年天机阁镇压魇主时,你父亲选择了另一条路。"他忽然扯开龙袍,露出心口处与沈秋一模一样的金丝伤痕,"共享龙脉,才能永保江山。"
沈秋突然剧烈咳嗽,缠绕在她与宁尘之间的血丝开始泛黑。宁尘感觉到有阴冷的气息顺着血脉侵入——那是魇气在污染同命契!
"他在拖延时间..."沈秋的指甲抠进宁尘手腕,"祭坛下面...有东西在苏醒..."
仿佛印证她的话,地面突然龟裂。血水退去的祭坛中央,露出具巨大的青铜棺椁,棺身上缠绕的锁链正一根根崩断。新帝狂笑着退到棺椁旁,将残破的面具按在棺盖凹槽处:"玄冥子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魇主从来都在..."
"咔嗒"一声,棺盖滑开半尺。森白寒气涌出的瞬间,宁尘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哪有什么龙尸,分明是具穿着帝王冕服的人类骸骨!骸骨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格处凤凰纹样与老侯爷的旗帜一模一样。
沈秋突然挣脱宁尘,踉跄着扑向棺椁:"那是...初代天机阁主的佩剑!"她的金瞳映出骸骨额头上暗红的"黥纹","难怪师尊说...魇主本就是..."
话未说完,骸骨突然抬手掐住她咽喉。新帝趁机夺过宁尘手中的剑魄,狞笑着刺向沈秋后心:"多谢你们送来最后一把钥匙!"
"铮——"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而来的凤凰旗卷住剑魄。宁尘转头望去,但见老侯爷率铁骑冲破太庙大门,他手中令旗翻飞,竟在虚空中划出与槐树星图一致的轨迹。
"痴儿!"老侯爷的吼声震得瓦砾簌簌掉落,"砍它天灵盖!"
宁尘福至心灵,决明剑脱手飞出,精准刺入骸骨头颅。本该坚不可摧的头骨却如腐木般碎裂,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光团——那才是真正的山河剑魄本源!
骸骨发出非人的嚎叫,甩开沈秋扑向宁尘。新帝突然痛苦跪地,他脊椎上的黑龙虚影正被强行扯回棺中。混乱中,沈秋抓起半截断剑,毫不犹豫捅穿自己心口!
"以血引魄...归位!"
她的鲜血喷在金色光团上,原本被污染的同命契血丝突然焕发赤芒。宁尘感觉有磅礴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剑魄在他手中重铸完整。老侯爷的凤凰旗适时展开,旗面刺绣的星图与剑魄共鸣,在夜空投射出巨大的阵图。
"现在!"老侯爷一脚踹翻青铜棺,"斩龙脉!"
宁尘的剑光如银河倾泻,骸骨在剑芒中寸寸碎裂。新帝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他的皮肉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漆黑的骨架——竟与棺中骸骨同源而生!
沈秋挣扎着爬到棺椁旁,将断剑狠狠插入地面裂缝:"师尊...弟子完成...封印了..."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太庙建筑开始坍塌。老侯爷拽起两人急退,却见那青铜棺椁突然合拢,将新帝与骸骨一同封入。无数金丝从地缝中涌出,转眼织成密不透风的茧。
"走!"老侯爷甩出三张符箓,"这困不住它太久!"
符纸燃烧形成的通道中,宁尘紧抱奄奄一息的沈秋。她的心口贯通伤处没有流血,反而泛起金色光晕——山河剑魄正在修补同命契强行分离造成的撕裂。
"爹..."宁尘声音嘶哑,"您究竟站在哪边?"
老侯爷的背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苍老:"二十年前我们错了,以为共享龙脉能控制魇气。"他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血,"直到发现...它需要皇族血脉滋养..."
沈秋虚弱地抬起手,指向老侯爷后颈——那里隐约浮现鳞片状纹路。宁尘瞬间明白:父亲同样被魇气侵蚀,只是用凤凰旗的力量勉强压制。
爆炸声从后方追来,三人被气浪掀飞出通道。坠地的瞬间,宁尘用身体护住沈秋,却见她瞳孔中的金光正在消散。
"同命契...断了..."她沾血的手指划过宁尘眼皮,"但你眼里...有了山河..."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各州府的勤王军队正从四面八方涌向皇城。老侯爷拄着凤凰旗站起,旗面在朝阳下泛着血色的光。
"该结束了。"他取出一卷明黄圣旨——竟是盖着传国玉玺的空白诏书,"你们来写这天下新的规矩。"
宁尘望向怀中气若游丝的沈秋,突然夺过诏书撕得粉碎:"不需要。"他解下腰间酒壶浇在凤凰旗上,"从今往后,规矩该由活着的人来定。"
火光窜起的刹那,沈秋嘴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她的手指轻轻勾住宁尘的小指,就像儿时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