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血，泼洒在太庙废墟的残垣断壁之上。宁尘跪在焦黑的梁柱间，怀中抱着沈秋逐渐冰冷的身体。她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心口处的贯穿伤边缘泛着诡异的金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伤口深处发光。

"三个时辰了。"老侯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剑魄离体，她活不过——"

"闭嘴！"

宁尘猛地转身，决明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剑尖抵住老侯爷的咽喉。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父亲的样子——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已经变成爬行动物般的竖瞳，脖颈处的鳞片蔓延到了下颌，在晨光中泛着铁青色的光泽。

老侯爷没有躲闪，只是缓缓抬起手，露出腕间缠绕的凤凰旗。旗面上的金线刺绣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血浸泡过。

"你看看四周。"

宁尘这才注意到，废墟外围不知何时已经跪满了文武百官。他们穿着朝服，额头紧贴地面，最前排的几位大臣托着崭新的龙袍与冠冕，在晨光中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新任兵部尚书膝行向前，声音颤抖："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宁侯爷——"

"你以为我们拼命是为了这个？"宁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起废墟中栖息的乌鸦。他单手抱起沈秋，另一只手夺过那顶九龙金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捏得变形，"那就让国亡了吧。"

他转身欲走，却在第三步时突然僵住。怀中的沈秋轻轻颤动了一下，左手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淡金色。

老侯爷的凤凰旗突然无风自动。他一个箭步上前，扯开沈秋的衣领，露出心口处正在愈合的伤口——皮肤下隐约有金光流动，形成与当年金丝续脉时完全不同的纹路。那些金纹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正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缓慢生长。

"这不是剑魄重生..."老侯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是龙脉精华在与她融合。"

宁尘突然想起太庙里那具帝王骸骨。当时棺椁封印完成的瞬间，似乎有一缕金光钻入了沈秋的伤口。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酒壶，却抓到了亲兵刚刚塞来的军报——北溟边境出现戴着青铜面具的术士，各地官员陆续失踪，每处案发现场都留有金鳞。

"侯爷！寒山寺的老槐树..."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地跑来，"枯死了！"

当宁尘赶到寒山寺时，那棵千年古槐已经化作焦木。树心被掏空的部分摆着一个陶罐，里面泡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血管末端连接着十二枚金鳞。更骇人的是，心脏表面浮现着微型皇城地图，其中太庙位置标着个"贰"字。

"第二个容器..."老侯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玄冥子当年至少培育了三个'剑魄容器'。"

宁尘猛地转身："什么意思？"

"你母亲的信里没写全。"老侯爷的竖瞳在阴影中收缩，"当年天机阁主为防万一，将完整的山河剑魄一分为三，封入三个女婴体内。沈秋只是其中之一。"

沈秋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背后响起："所以我的记忆里...总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她不知何时已经苏醒，白衣心口的金纹在月光下如同活物，"找到她...才能补全剑魄..."

宁尘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沈秋，发现她的体温高得吓人。那些金纹正在向全身蔓延，每当经过经脉节点时就会亮起刺目的光芒。最诡异的是，她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虹膜上浮现出细密的符文。

"西南方三十里。"沈秋突然抓住宁尘的手腕，她的指尖灼热如炭，"有和我同源的气息。"

当夜暴雨如注。宁尘踹开荒宅大门时，正看见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在啃食尸体。听到动静抬头，露出一张与沈秋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睛完全是龙类的竖瞳，嘴角还挂着血肉残渣。

"姐姐来晚了。"女孩咧嘴一笑，声音却是个苍老的男人，"三号已经去东海了哦。"

沈秋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手中的金线罗盘突然炸裂，无数金丝从袖中射出，却在接近女孩时全部腐化成黑水。宁尘的剑横在两人之间，发现女孩脖颈后也烙着"黥纹"，只是图案换成了盘绕的龙。

"你被骗了。"沈秋突然柔声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奇特的共鸣，"玄冥子在我们心脏里都种了蛊。"她扯开衣领露出金纹，"只有融合才能..."

女孩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暴雨中传来鳞片摩擦声。十二条戴着青铜面具的黑影从水洼里升起，每个人掌心都托着枚跳动的金鳞。宁尘这才看清，那些根本不是面具——而是与血肉长在一起的青铜鳞甲！

"小心！"老侯爷的凤凰旗突然展开，旗面上的血凤仿佛活了过来，"是金鳞卫！"

决明剑与十二枚金鳞相撞的瞬间，整个荒宅在电光中化为齑粉。宁尘在爆炸的气浪中死死抱住沈秋，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她心口渗出——那不是血，而是融化的金液，正顺着雨水流入大地裂缝。

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宁尘抬头望去，只见皇城方向升起十二道血柱，在夜空中交织成巨大的龙形。更可怕的是，每道血柱的源头，都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背影——正是近日失踪的各地官员！

"晚了..."红衣女孩的身体开始融化，声音却越来越响，"祭品已经就位，龙脉即将——"

沈秋的手突然穿透女孩胸膛，挖出一枚跳动着的金色结晶。在接触的瞬间，两道金纹从她指尖蔓延至全身，最终在心口汇聚成一个完整的凤凰图腾。

"不，"沈秋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是凤凰涅槃。"

荒宅废墟上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雨水在接触火苗的瞬间汽化，形成浓密的雾气。十二个金鳞卫发出惨叫，他们的青铜面具在高温中熔化，露出下面与玄冥子一模一样的脸。

老侯爷的凤凰旗突然自燃，火光照亮了他彻底龙化的右臂："原来如此...天机阁主当年分封剑魄时，还藏了最后一道禁制..."

宁尘想要追问，却发现怀中的沈秋再次陷入昏迷。她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心口的凤凰图腾却越来越亮。最诡异的是，那些金纹开始脱离她的皮肤，在空气中凝结成实质的金线，编织成一个茧的形状。

"带她走！"老侯爷推了宁尘一把，自己却跪倒在地，龙化的手臂开始向全身蔓延，"去东海...找最后的..."

话音未落，他的喉咙里突然钻出一枚金鳞，将未尽的话语切成了血沫。宁尘抱起金茧，在暴雨中冲向马车。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巨响，以及某种巨大生物破土而出的震动。

马车冲出十里后，宁尘才敢回头看。远处的天空已经被染成血色，一条模糊的龙影在云层中翻滚。更可怕的是，他分明看见龙首上站着个人影——那人穿着残破的龙袍，手中捧着个仍在跳动的金色心脏。

金茧中的沈秋突然动了动。宁尘低头看去，发现茧壳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一只完全金化的手穿透茧壁，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茧中传来沈秋模糊的声音："去江南...找...铸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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