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清晨,张远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张兄!快起来!"赵云的声音里透着罕见的紧张。
张远披衣开门,只见赵云一身劲装,腰间佩剑,脸色凝重如铁。"子龙,出什么事了?"
"昨夜有难民从钜鹿逃来,说那边出了大事。"赵云压低声音,"有个叫张角的道士聚众造反,号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信徒头裹黄巾,见官就杀!"
张远心头一震——黄巾起义终于爆发了!比他记忆中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历史记载或许有误差,但乱世确实开始了。
"有多少人?"
"据说数十万之众,分三十六方,冀州这边是张宝、张梁率领。"赵云眉头紧锁,"真定县恐怕不日就将遭袭。"
张远迅速穿好衣袍,大脑飞速运转。真定县地处要冲,黄巾军绝不会放过。"县里有多少守军?"
"不足两百,还多是老弱病残。"赵云苦笑,"这些年朝廷腐败,边防空虚..."
"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张远抓起桌上的粗布地图——这是他这两个月来亲手绘制的真定周边地形图。"子龙,你在本地有威望,能否召集乡勇?"
赵云略一沉吟:"赵家虽非大族,但凭我兄弟二人的名声,召集三五百壮丁应该不难。"
"不够,至少需要一千人。"张远指着地图,"我们得在这里、这里和这里设置防线。"他的手指点在通往真定的三条要道上。
"一千人?"赵云倒吸一口气,"即便能召集,粮饷兵器从何而来?"
张远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李员外家粮仓充盈,县里武库也该有些存货。至于理由..."他凑近赵云耳边低语几句。
赵云先是一愣,继而抚掌大笑:"妙计!"
当日午时,真定县衙前人头攒动。赵云一身戎装立于台阶之上,身旁站着张远和县令王允。
"乡亲们!"赵云声如洪钟,"黄巾贼寇已攻破钜鹿,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妇女被淫,老幼遭屠!"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恐的议论。张远暗自点头——赵云这番话虽有些夸张,但乱世之中,恐惧比道理更能动员民众。
王允颤巍巍地站出来:"本县已向州府求援,但援军至少要十日才能到。这期间,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赵子龙不才,愿率乡勇保境安民!"赵云抱拳四顾,"凡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皆可报名。每日管饭,另有饷钱!"
"钱粮从何而来?"有人高声问道。
张远这时站了出来:"李员外深明大义,已捐出半数年粮助军。县令大人也开了武库。"他顿了顿,"而且,守城有功者,可免三年赋税!"
最后这句是他擅自加的,王允听了差点跳起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僵硬地点头。
报名处很快排起长队。张远特意安排人手记录每个乡勇的姓名、特长和住址,建立简易档案。傍晚时分,人数已达八百余。
"还差两百。"赵云皱眉道。
张远望向城外方向:"猎户和山民还没来。"
果然,第二天一早,石勇带着百余猎户前来投效。这些人个个箭术精湛,熟悉山林地形,正是张远最需要的侦察兵。
训练随即展开。赵云负责教授枪法基础,张远则组织人加固城墙,在城外要道挖掘陷坑,布置拒马。他还特意设计了一种"铁蒺藜"——用生铁铸造的四角尖刺,撒在敌军必经之路上,能有效阻滞骑兵。
七日后,侦察兵回报:一支约五千人的黄巾军正向真定杀来,距此不过三十里。
"五千对一千..."赵云脸色发白。
张远却胸有成竹:"兵不在多,在调度得法。子龙信我吗?"
赵云凝视张远片刻,重重点头:"信!"
"那就按计划行事。"
当夜,张远亲自带队,在城北五里处的峡谷设伏。这里地势狭窄,两侧山崖陡峭,是打伏击的理想地点。他命人将数十桶火油藏在崖顶,又安排弓弩手埋伏在两侧山林。
"记住,听我号令才能放箭。"张远叮嘱石勇,"第一轮专射骑马的,那是他们的头目。"
黎明时分,黄巾军果然出现在峡谷入口。这些头裹黄巾的起义军纪律涣散,队形松散,但人数确实惊人,如潮水般涌入峡谷。
张远趴在崖顶,手心全是汗。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真实的战争,空气中弥漫的马汗味和尘土气让他胃部痉挛。但此刻已无退路。
当黄巾军前锋通过峡谷中部时,张远猛地挥下红旗:"放!"
崖顶的火油桶被推落,砸在谷底轰然碎裂。紧接着火箭如雨点般射下,瞬间点燃火油。峡谷顿时变成一条火龙,黄巾军哭嚎震天。
"射马!"张远厉喝。
弓弩齐发,黄巾军中的骑马头目纷纷落马。失去指挥的起义军乱作一团,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赵子龙在此!"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只见赵云率领三百精骑从峡谷另一端杀入,银枪所向,无人能挡。黄巾军腹背受敌,溃不成军。
张远见状,立刻命人吹响总攻号角。埋伏在山林中的乡勇一齐杀出,喊声震天。黄巾军彻底崩溃,丢盔弃甲而逃。
战后清点,黄巾军死伤过千,被俘三百,而乡勇仅伤亡数十人。真定县大获全胜!
"张兄神机妙算!"赵云浑身是血,却掩不住兴奋,"此战必能名震河北!"
张远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着谷底堆积的尸体,闻着血肉焦糊的气味,胃里翻江倒海。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虽然历史书上将他们简化为"黄巾贼寇",但其中大多不过是走投无路的贫苦百姓。
"张兄?"赵云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事..."张远强忍呕吐的冲动,"让俘虏们挖坑,把死者都埋了吧。天气渐热,恐生瘟疫。"
回城路上,张远一直沉默寡言。直到看见真定城墙上欢呼的百姓,他的心情才稍微好转——至少,他保住了这一城生灵。
城中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王允亲自为赵云和张远斟酒,称他们是"真定双璧"。乡勇们更是把二人奉若神明。
宴席散后,赵云拉着张远登上城楼。夜空繁星点点,远处还有未熄灭的战火余烬。
"张兄今日为何闷闷不乐?"赵云直接问道。
张远叹了口气:"我在想,这些黄巾军为何造反。"
"自然是张角妖言惑众..."
"不全是。"张远摇头,"若非朝廷腐败,官吏贪暴,百姓怎会铤而走险?子龙,你见过那些饿死的流民吗?我见过。"
赵云沉默片刻:"张兄心系黎民,云佩服。但乱臣贼子,不得不讨。"
"我明白。"张远苦笑,"这就是乱世的悲哀——明知根源在哪,却不得不先对付表象。"
夜风吹拂,两人一时无言。过了许久,张远突然说道:"子龙,你有想过投奔明主,建功立业吗?"
赵云一怔:"张兄何出此言?"
"真定太小了。"张远望向远方,"黄巾虽暂退,但天下大乱才刚开始。以子龙之才,当有更大作为。"
"那张兄呢?"
"我暂时留在这里。"张远早有打算,"真定地处要冲,物产丰富,是个好根基。而且..."他压低声音,"我观天象,预知半年后将有大事发生,需早做准备。"
赵云若有所思:"张兄想让我去投谁?"
"公孙瓒。"张远毫不犹豫,"此人虽性格刚愎,但善用骑兵,又据守幽州要地。子龙去他那里,必受重用。"
"公孙瓒..."赵云喃喃重复,"那张兄保重。他日若有差遣,赵云万死不辞!"
三日后,赵云带着数十名愿意追随的乡勇北上幽州。临行前,张远塞给他一封密信:"到了公孙瓒处再打开。"
送别赵云,张远回到临时搭建的军营。现在,他成了真定县实际上的守备长官。虽然王允给了他一个"县尉"的虚衔,但真正的权力来自于那一千多名对他和赵云死心塌地的乡勇。
"大人,俘虏怎么处置?"石勇前来请示。
张远早有考虑:"愿意留下的,编入民户,分给荒地耕种;想回家的,发给路费。"他特别强调,"不得虐待,他们都是穷苦人。"
石勇领命而去。张远则开始着手他的下一步计划——扩军、屯粮、筑城。乱世之中,实力才是硬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