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向川“啪”地一声,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他双眼猩红,一字一顿道:
“我要是没教养,今天非得骂得你不知道姓啥,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话锋一转,冷冷道:“我不是怕你,更不是吓你。你,必须给我们一个道歉!”
医生是啥?
是尾巴翘到天上的职业。
道歉?
门儿都没有!
医生梗着脖子,斜了一眼向川,“道歉?你知不知道这俩字咋写,你配么?”
一直忍着的宁涛突然爆发,揪着医生衣服领子,骂道:
“我他妈给你脸了!骂我就算了,还骂我兄弟。”
说着,宁涛就抡起拳头,作势要打。
乔华在诊床上躺着,虚弱得直哼哼。
她看宁涛要惹事,急得直流泪。
向川生怕宁涛走上上辈子的老路,急忙从背后抱住宁涛双臂,制止道:
“涛子,你冷静点,这事儿拳头解决不了。”
宁涛听了,慢慢松了手。
医生跟找揍似的,阴阳道:“哼,我就知道你不敢!”
这话激得宁涛又要上前,向川一下横到宁涛身前,阻止他动手。
向川看出这医生是个老油子,不戳戳他的痛处,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医生手上的手表,向川认识。
上辈子他在社交平台上,经常刷到,是奢侈品。
以一个医生的工资,根本买不起!
而且,刚才他进医院时,看到医院摆设、卫生,都有不小的变化。
他猜测,医院是要应对三级甲等医院的评级审查。
上辈子,他陪向澜住院,经历过一次。
那审查严格得很,一点错处可能就错失机会了。
想到这一层,向川勾了勾嘴角,声音冷得令人脊背发毛。
“就冲你说的这几句话,就看出你愚蠢至极。”
他指了指医生手上戴的欧米茄手表,“我懒得跟你废话!我一会儿就上医务科,让他们好好查查你和药代那些腌臜事儿!”
向川故意环视诊室一圈,继续说道:
“还有,你们医院不是马上要接受‘三级甲等’医院评审吗?”
“我去卫生局问问,有你这样的医生存在,你们医院是否还有参审资格!”
向川说的,都是会断送医生前程的事儿。
身正不怕影子斜!
关键是,眼前这医生他不干净!
他手上的欧米茄手表,价值一万二!
他的月工资才五百!
医生这才醒腔,看出眼前的少年不简单。
他马上站起来,扶住向川胳膊,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兄弟,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道歉!”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向川斜眼看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道:
“给我兄弟道歉!”
医生马上给宁涛鞠了个躬,“对不起了,小兄弟。”
向川这才满意地退了几步,“安排住院!”
他怕医生使坏,又加了一句,“如果在用药上搞事情,我可不饶你!”
医生谄媚道:“不敢不敢。我给你开又便宜又好用的药。”
他怕向川仍然不满意,低声说道:“费用算我的!”
这话非但没安慰到向川,反而引起他的新一波怒火。
“我不干那违法的事儿!行贿受贿那一套,你也给我收敛点,别做国家的蛀虫!”
“唉,唉。再不敢了!”
医生抹了抹脑门子的汗,再不敢吭声了。
接下来,乔华的住院流程走得非常顺利。
只是住院押金需要五百块钱,向川想帮却有心无力。
之前卖货的收入,大部分都压到进货上了。
况且,向川家用钱的地方也多,五百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他不能冒然干超出能力的事。
宁涛的父亲宁大强是农机厂的职工。
农机厂效益比五金厂好,宁大强一个月能开五六百,只是他吃喝嫖赌啥都好,从来不往家里拿钱。
抠不出宁大强手里的钱,那就从他单位下手。
向川让宁涛拿着母亲的病例和处方单子,去农机厂家属委员会哭穷。
让家属委员会向五金厂财务科施压,预支一个月工资。
这种事在国营单位是普遍现象,以后逐月扣除就可以了。
果然,宁涛顺利拿到五百块钱。
宁涛对向川感激涕零,激动道:
“川儿,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向川笑着拍拍宁涛的胸脯,“我可不要,你给我好好活!”
说完,向川跟宁涛告别,回家,准备卖货。
他先给赵胜利送去五十斤毛豆和花生。
赵胜利还想先收货后给钱。
向川看穿他是老狐狸,不想担风险。
别说现在是创业初期,就是将来买卖做大了,向川也不会做那种为别人托底的事。
傻子才干!
向川并不想得罪人,毁了自己刚得的好名声,于是故作为难道:
“叔,我是一百个相信你不会赖账。”
“但你也清楚,我家底子薄,本钱少。”
“我这小本买卖,你要不给我结账,怕是我连给人找零都没钱啊!”
赵胜利知道向川是拿嘴出溜自己,但又不好说什么。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生意场上那是天经地义!
但他并不甘心,又正色道:
“既然货款现结,你给叔便宜点吧,这五十斤可不是小数!”
这是第二次压价了!
上次向川含糊其辞,赵胜利还没醒腔。
那今天,就必须把话摆明白,不然他会一直赖皮缠!
“叔,既然你清楚五十斤不是小数,那你更得理解我有多难了。”
“现在卖的花生和毛豆,都是进的,有本钱跟着呢。”
“我昨天跟我爸去收货,后半夜才回来,你还不容我挣点辛苦钱啊?”
向川几句话让赵胜利哑口无言。
他也是做买卖的,这其中的道理他可太懂了。
见向川不松口,他只能作罢。
谁让他家的毛豆花生味道好呢?
昨天那十斤,没到一小时就卖没了。
赵胜利悻悻地给向川结钱,“给,七十五块!”
“好嘞,叔。”
向川把钱仔细收好,临走又加了一句,“要货提前跟我说啊,叔。”
赵胜利面无表情,僵着脖子点了一下头。
家里备的货还剩一百五十多斤,比向川体重都沉。
像昨天似的挑到市场卖,并不现实。
向川准备雇辆车。
这个时代,大街上拉脚的车很常见,论价格,倒骑驴是最实惠的。
向川在巷子口站了两三分钟,就拦到一辆倒骑驴。
蹬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汉子,名叫王长海。
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有劲儿。
“到季春路农贸市场,多少钱?”向川主动问。
王长海见雇车的是个小孩儿,漫天要价。
“十块。”
说完又怕砸了生意,又加了一句:“管装货、卸货。”
向川不屑一笑,回道:“咋的,我长得像大冤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