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大伙儿排队取货时，向川得空就给王长海结好账了。

对于拉脚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向川不想耽误事儿。

王长海默默伸出大拇指，兴奋道：“老弟，你真厉害，哥在这学学。”

向川哼笑，“你管谁叫老弟呢？我看你岁数比我爸都大！”

王长海眉毛一横，“啥？我二十八，你爸未成年生你啊？”

向川努力忍住笑，悠悠说了句：“大哥，你确实长得挺着急。”

“切。”王长海语气甚至有点得意，“我十了岁就这面相，我妈说了，我这样抗老。”

向川不想破坏气氛，点头道：“嗯，真抗老。”

王长海“嘿嘿”一笑，拍拍屁股准备走。

向川跟他约好，晚上六点一起去向家村收货。

向川琢磨着，今晚上说啥也要和向福元谈好订货的事儿。

这样，他以后到向家村就能直接取货，省去摘毛豆和花生的时间，晚上能早点睡觉。

他不想熬夜，伤身体。

“有命赚，没命花”的事，他坚决不干！

时间临近中午，天气越来越热了。

市场客流变少，各摊摊主也被晒得蔫蔫的。

向川舀了一笊篱毛豆花生装袋里，起身走去鸡蛋摊。

向川观察了，整个市场周海峰的鸡蛋摊子生意最好。

一方面是周海峰健谈、会做生意，另一方面，他这个摊子位置也好。

这个摊子挨着季春农贸市场正门，后边一排大树，有阴凉。

进出室内农贸市场的顾客，很多都会随口问一嘴价格，跟里边摊位比价。

如果抓住顾客心理，加上一番游说，生意自然火爆。

更关键的是，周海峰的摊子占得很大，有三米宽。

如果向川能说动他，哪怕给自己留出一米，那向川也算占上个好位置。

生意会更好，也不用忍着那边垃圾桶的臭味儿。

周海峰主要卖鸡蛋，还有少量鹅蛋、鸭蛋。

他卖的品种单一，地方又大。

挪出一米不影响生意。

不过，一不沾亲，二不带故。

周海峰凭啥给向川让出摊子呢？

事在人为。

昨天丁贵生来闹事，周海峰仗义执言，看起来也是个健谈的人。

向川准备试试。

向川快步走到周海峰摊子前，递过手里的毛豆花生。

周海峰正在吃午饭。

向川满脸堆笑，“锋哥，昨个儿谢谢你帮我说话，这点毛豆花生，你拿着吃。”

周海峰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扒了一个花生丢进嘴里。

“小意思。哥就看不上坑蒙拐骗那一套！”

周海峰顿了顿，“早上那出我也看见了，要说，你那摊子找事儿的也怪多！”

向川一听，机会来了。

他故意委屈道：“可不咋的，犯毛病似的，我摆了三天，干了三仗！”

向川话锋一转，“你这摊子怪好，天时地利人和，全占。”

这话一出，周海峰瞬间谨慎起来。

他这个摊子可是季春路农贸市场的黄金位置！

打他这个摊位主意的人，从这里能排到大门口去。

周海峰把袋子一丢，正色道：“臭小子，别打我这摊子的主意，哥还没打算关摊呢！”

向川往前凑了凑，“当然不能关了，峰哥。你给我让一米就成！”

“一米？”周海峰吐了一口毛豆皮子，“半米都不行，我这摊子一寸富余地方都没有！”

季春路农贸市场生意好，属于“一摊难求”。

室外部分管理相对松散，摆摊位置方面，老摊主比市场管理员都有话语权。

所以，即便周海峰是块硬骨头，向川也得硬磕。

求人的事，没有硬逼的道理。

向川跟周海峰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一时间，向川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再劝。

这时，一阵哭喊声传来。

只见一个女人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往周海峰这边跑。

是周海峰的媳妇江雪，还有他们的孩子帅帅。

江雪边跑边喊：

“快啊，快救命啊！”

帅帅躺在江雪的怀里，面色发青，小手在空气中乱抓。

周海峰看到来人，脸色瞬间煞白，慌乱踏出摊子间，踩破几箱鸡蛋都不自知。

“咋，咋的了？”周海峰声音都是抖的。

“刚，刚才，我买了点榛子，让帅帅拿着玩，没想到他塞嘴里了，噎住了！”

“我就想着他不能吃，谁知道……我真不是个妈呀！”

江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人群向这边凑过来，有人喊：

“打120！”

“来不及了！”向川大喊。

那孩子的脸已经变成了绛紫色，呼吸越来越微弱。

救护车过来起码要十分钟，孩子等不到那时。

上辈子向澜尿毒症并发症导致吞咽功能受影响，经常噎到，医生手把手教过向川海姆立克急救法。

好几次向澜被噎到，都是向川急救过来的。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想救必须经过家长同意。

他看向周海峰，诚恳道：

“哥，你要是信得过我，让我试试！”

周海峰被吓得没主意，想答应，又信不过向川。

毕竟向川只是个孩子。

人群一阵骚动。

有人竟开始指责起向川来。

“你可别搁这耽误事儿了，你是医生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就是，这两天摆平几个放赖的人，都不知道咋地好了，真当自己是活神仙啊？”

这时，江雪忽然大哭起来。

“没气了！孩子没气了！”

周海峰见状，抓住向川的手，“兄弟，你快救救孩子。”

向川听了一把接过孩子，让孩子借他的劲儿，直立在地上。

接着，向川环住孩子的腰，左手摸到孩子的肚脐，右手握拳放到肚脐向上两指处。

再用左手握住右手，使劲儿向上、向里使劲儿。

一下，两下，孩子毫无反应。

人群屏住呼吸。

三下，四下，还是没效果。

向川全身是汗。

人群传来叹息声，“拉倒吧，别让孩子遭罪了。”

向川不想放弃，两三岁的鲜活生命，将来有太多可能性了。

向川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又来一次。

孩子“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连榛子带口水，喷了好远。

孩子呼吸慢慢恢复，脸色渐渐变好。

当他开始大哭，人群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雪搂过孩子，抱得紧紧的，边哭边说：

“宝啊，吓死妈妈了！”

周海峰也喜极而泣。

他握着向川的手拍了两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突然，他直直地跪在向川面前，“咣咣”磕了三个响头，抽泣道：

“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没给人下过跪，今天我必须跪谢你的救命之恩。”

向川赶忙去扶周海峰，他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不仅如此，江雪也跟着跪下磕头，还让孩子摆出下跪的姿势。

“我结婚八年才生下这么一个孩子，这就是我的命根子。”

“今天，今天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