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存折还没给我呢!”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理所当然。
田桂枝无奈,赶紧回去取存折。
黄丹接过存折,像讨债似的留下一句:
“攒够三千我再来拿!”
临走还加上一句,“爸,妈,你们也不想你们的孙子受委屈,是吧?!”
向福元气得不行。
黄丹是威胁他呢!
如果拿不到钱,她会跟孩子爸离婚,那可不就是孩子受委屈么!
“家门不幸啊!”
向福元抬起浑浊的眼睛,苦笑一声,“川儿,让你看笑话了。”
“嗨,老爷,别想那么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向川故意说得云淡风轻,想让向福元的心理负担别那么重。
“还是国林大哥有福啊,有你这么好的孙子。”
一旁的田桂枝一边抹了把眼睛,一边嘟囔。
向川笑笑没说话。
在他看来,老两口不需要安慰,需要发泄。
外人说多少句都改变不了他子孙不孝的事实,还不如闭嘴听老人唠叨两句。
两位老人自顾自抱怨了几声,就引着向川往地里去。
……
向福元家的花生地紧挨着潦河。
马上雨季就来了,潦河会在下个月发洪水。
想到这一层,向川建议向福元从紧挨着河边的地开始挖花生。
向福元还没从刚才儿媳妇的控制中走出来,听见向川这样的要求,竟然有点生气。
“你这孩子,我种一辈子地了,比你懂!”
“那边土湿,花生长势不如这边,越晚挖产量越高。”
向川知道老爷子心里憋着火,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老爷,您一辈子的庄稼把式了,别说我了,我爸也不如您。”
他指了指水面,接续说道:
“您老经常来地里,应该清楚,今年雨水多,水位比以往高。”
“如果再有几场雨,这边上的花生,都得淹。”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万一花生被水冲走了,那就白瞎了。”
向福元没有反驳,今年的水位确实高。
他家花生地边和潦河边之间有条路,原来有三米宽,现在就剩两米五了。
他还在犹豫,田桂枝不耐烦了。
“哎呀,别墨迹了。这孩子眼界宽,说啥都有准儿!”
“万一被冲走了,百十块钱就没了!”
一提到钱,向福元重重叹了口气,“哎,挖吧,就听川儿的。”
向川看穿向福元的心思,劝道:
“你放心吧,老爷,很快,我就把你这块地变成钱!”
向川的话暖暖的,向福元脸上总算松快些。
向存义父子和向福元夫妻俩紧锣密鼓地忙,王长林连手都没伸。
向川不怪他,人家就是一拉脚师傅。
可问题是,他一直不住嘴地吃。
向川要做的是长久的买卖。
天天领这么个人,讨人嫌!
“哥,少吃点吧,我怕你吃太多拉肚子!”
向川给王长林留足了面子。
可这个憨憨没听出来,笑嘻嘻说道:
“没事,我肠胃可好了,再吃二斤都没事!”
向川看这人不识抬举,不想惯着他。
“行,回头从车费里扣。”
这句话精准地划到王长林的肉上,他马上住嘴了。
但他那个嘴,不用像难受似的,又不停追着向川闲聊。
向川哼哈应着,心里琢磨的却是赶紧换个拉脚师傅。
三百斤毛豆花生搞好,天已经彻底黑了。
向川给老两口结账,一共九十七块五。
向福元接过钱,摩挲好几遍,才板板正正叠好,放进兜里。
向川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每次发工资也是这样。
家贫,每一分钱都十分珍贵!
……
向川和向存义到家比昨天早,几个人把毛豆和花生洗好就去睡了。
第二天清晨,几个人早早起来,开始忙碌。
向存义负责劈柴烧火。
当他拿出一本已经撕了一半的英语书引火时,向川的心猛地一沉。
重生之后,向川每天忙着赚钱,竟然忘了学习这件重要的事。
上辈子,向川学习底子不错,但没摊上负责任的老师。
当时的好几个科任老师,为了赚钱,在课外开班。
以课上不讲重要内容的方式,逼着全班同学去上课外班。
向川没钱,上不起课外班。
最后他考上一个三本。
还是因为没钱,他只能退档,通过补招上了一个不太好的大专。
这成了他一辈子的痛。
重活一世,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
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向川想着,夺过向存义手里的旧书。
“爸,别拿这个引火,我还用呢!”
向存义一脸疑惑。
“你用这个干啥,这是初中的书,你用不上了。”
“我要留着复习。”
他心疼地摸了摸被撕掉的书页,继续道:
“爸,你把我初中课本都给我找出来呗。”
“就剩这一本了,都,都引火了!”
向存义回答得小心翼翼。
孩子没让,他就烧了那些书,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向川恼火地搓搓脑袋,到底是没说什么。
烧就烧了,去趟新华书店就是了。
向川没吱声,继续干活。
心里默默决定从今天开始复习。
上辈子上大学时,他为了勤工俭学,当了几年家教,还考到了教师资格证书。
毕业后,他有心去教育机构当老师。
奈何学历不够,没人愿意要他,只能去工地搬砖。
他想通过自考读个本科,但一直没余钱。
他抱着时刻准备着的心态,没断了读书。
因此,他对赶上学习进度有十足的信心。
向川默默思考,一直不说话。
李玉萍看着不得劲儿了。
她把向存义拉出去好顿损。
“孩子的书你也敢烧,一天干活没个眼色,就是添乱!”
“我,我哪知道他还用啊!他开学都上高中了。”
向存义还不服气。
李玉萍更生气了,数落道:
“你一天知道啥?就是个甩手掌柜的。”
“家里可是用不起你,干点活都不够别人擦屁股的!”
向存义被说得也来了脾气,大吼道:
“屁大点事儿,你说个没完了!”
“你能耐你自己干!”
这话冲得李玉萍委屈极了。
但凡向存义能多顾点家,她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累个腰疼病。
“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娶你还倒霉呢!”
向存义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这么些年,你总算是醒腔了!”
是向川的奶奶,林带娣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