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存义夫妻看见林带娣，都震惊不已。

他俩结婚十七年，林带娣登门不到三次。

而且，一上来说话就这么不客气。

毕竟是亲生母亲登门，向存义只能笑脸相迎。

“妈，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怎么着？你家是金銮殿，我来之前还得通传一声？”

林带娣给台阶不下，说话仍然不客气。

李玉萍并不想惯着这位婆婆，呛到：

“你要是不想来，没人求你，不用一早上说话就这么夹枪带棒的！”

“真是没一点教养！”

林带娣把大门拍得邦邦响。

她指着向存义，吼道：

“这就是你找的好媳妇！”

“你妈连你家大门都没进，就这么跟我说话，还把我当人吗？”

“你也没把俺俩当人。”

向存义实在不想忍着了。

“你说什么？”

林带娣声音更大了，喊得自己直咳嗽。

“够了！”

向川听见声音从屋里冲出来，脸色阴冷。

“一大早在家门口又吼又叫，不怕别人看笑话吗？”

林带娣冷哼一声，“笑话？笑话也是笑你们这些小辈，没孝心，更没良心！”

她举起手，勾起小手指，“你们一家人，连大仁家一个小手指头都赶不上！”

她嘴里的大仁，是他的大儿子向存仁。

向存仁两口子油嘴滑舌，给林带娣哄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任劳任怨给他家当了二十来年老灰。

向川听了，也不客气，回道：

“你快去大伯家吧，我家没什么活儿给你干，我看你是闲得闹心。”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林带娣撑开随身的布袋，掏出一张纸，扔给向存义。

“这是五金厂的通知。”

“你大嫂说五金厂号召工人集资，帮助工厂渡过难关，找你两次都不交。”

“你，现在就交，快点！”

“你家，我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林带娣对向存义向来强势，说一不二。

面对林带娣的无礼要求，向存义的本能，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快点啊！”

“一天就能拖后腿，我看你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林带娣不耐烦了。

向川听不下去了。

他夺过向存义手里的纸，塞给林带娣。

“我爸不交，国家都不强制，你们有什么资格逼我爸？”

“就凭我生了他！”

林带娣怒目圆睁。

林带娣想去推向川，向川一侧身，夺过了。

林带娣更加生气。

这个孩子还不如向存义！

他打向存义的时候，他都是老老实实受着！

“你个小兔崽子，别在这碍事儿！”

“大人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跟你妈一样，没有一点教养！”

向川怒火中烧，换个人，兴许他一拳头就打过去了。

对方是老人，还是她奶！

不能打，但也不能忍！

他爸妈被欺负几十年了，不能继续下去了。

向川深吸一口气，死死压住怒火，声音冷得像冰凌刮过。

“你骂我，随你，但不能骂我妈。”

“你一没生她，二没养她，更没帮过她，你没资格！”

他盯着林带娣，目光犀利。

“我们这个家，一直是我爸我妈撑着，起早贪黑，累死累活。”

“他们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哪次来看过，哪次来帮过？”

林带娣被怼得一愣，半晌没吭声。

向川说的是事实，她无从反驳。

这么多年，只要是大儿子招呼一声，她跑得比谁都快。

大儿子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她还是时常去帮衬。

大儿子和大儿媳都是领导，哪像二儿子两口子，啥啥都干不好！

她不帮衬二儿子两口子，不是她狠心，是他们没能耐！

想到这，林带娣不反思，反而平添了些莫名其妙的底气。

“谁让你爸你妈没本事！”

“我就看不上他们俩，你能怎么着？”

向川冷笑。

这老太太，对他们家真是没一点亲情。

“我不能怎么着！只是，你不帮他们，也别给他们找麻烦。”

“给厂里集资，不是职工的义务，纯属部分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拉别人垫背！”

“我大娘完不成，让她找别人去，别让你上我家来倚老卖老！”

“你嘴皮子厉害呀！”

林带娣掐着腰，强忍着怒气。

大儿媳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再厉害，也还是我孙子！”

“我说让你爸交钱，就得交！”

说着，她斜了一眼向存义。

“我告诉你，我是为你好。”

“你不要以为不交钱就没事了！”

“你大嫂说了，厂子过阵子清人头，先清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识大体的！”

“厂里可没这么说！”

向存义小声嘟囔。

“你懂个屁，你大嫂是财务科科长，你算个什么东西！”

院外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向存义被林带娣损得脸白一阵红一阵。

他恼羞成怒，自暴自弃道：

“对，我就是啥也不是。那钱我死都不会交，你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你说了不算！”

林带娣把破布包一甩，直接坐地上。

“今天你不交，我就耗死在这！”

“你们一家子想出门，就从我头上过！”

林带娣这话一出，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这老太太，懂不懂什么叫集资啊？撵上门要，也真是新鲜。”

“可不咋的，自己也不是五金厂的，凑啥热闹啊！”

“我听说了，这次集资就是几个小领导合谋的，厂长根本没发话！”

林带娣以为自己嗓门大有理，能获得一波支持，没想到反而糟了一顿数落。

她还想开口反驳，向川乘势而上，抢先开口。

“我大娘是财务科科长，那她应该最清楚，厂里集资必须是自愿，不能强迫。”

“要是她明知故犯，打着厂里旗号胡来，那就不是集资，是敛财！”

向川低头，死死叮嘱林带娣，一字一顿道：

“那我就去工商局实名举报！”

林带娣一听，急了，跳起来骂道：

“你个死孩崽子，那是你亲大娘，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亲情？”

向川冷笑一声，丝毫不让。

“你再喊大点声，不用我找，一会儿警察就会上门了，咱再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