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带娣一听，吓堆了。

给大媳妇跑事儿，没整明白，再招来警察。

那不是伸脸让人家打耳刮子么？

再说，向川这个不是物的，比他爸那个闷葫芦有主意多了，把事儿搞大就不好了。

她留下一句“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灰溜溜走了。

人群又发出一阵议论声。

“老向两口子多老实的人，摊上这么个娘，真是倒了血霉。”

“可不咋的，还好有个好儿子，说话赶道，还贼有主意。”

“是啊！俺家那个拙嘴笨腮的，昨天被厂里忽悠去二百块钱。”

人群渐渐散去，向存义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母亲太偏心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他也怪自己窝囊，护不住媳妇，让媳妇受了这么多年窝囊气。

李玉萍知道向存义难受，伸手拍了拍丈夫的肩膀。

“别想了，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没办法。”

向存义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久。

向川看父亲委屈得像个孩子，心里很难过。

他自知改变不了奶奶，但他能改变父亲！

奶奶看不起父亲，不就是因为他不如大伯么？

那他就让父亲强给她看！

向川理了理思绪，继续去忙了。

摆摊！

赚钱！

改命！

六点，毛豆花生烀好，向川准备去摆摊。

等了十来分钟，王长林也没来。

昨天，他俩约好的时间是六点。

六点半，王长林终于来了。

后边跟着赵胜利。

向川没在意，以为赵胜利是来取货的。

“叔，今天要多少啊？”

赵胜利伸手比了个“五”，“一样，还是五十斤。”

“行！”

向川起身准备装货，却被赵胜利拦住了。

“不急。”

赵胜利嘿嘿一笑。

向川猜出没啥好事儿。

“你跟向家村谈合同啦，进货价压下来不少吧！”

向川装傻。

“哪有啊，叔，本钱还是那么多！”

“别蒙叔！”

赵胜利贱嗖嗖拍一下向川。

向川一下明白了——

王长林跟赵胜利透底了。

昨天谈事儿的时候，向川特意给王长林支出去，但是给钱的时候他在。

不过，天那么黑，他估计看不清。

赵胜利准备赌一把。

“叔，你干多少年买卖了，我敢骗您吗？”

“我呀，给你的价都够低了。比我零卖少五毛钱呢！”

向川特意顿了顿。

“您要是觉得不划算，您换一家进货也成！”

赵胜利脸色一僵。

他只想压价。

向川家的毛豆花生好卖，才两天就有回头客了。

没想到这小子不上套，还将他一局。

“嗨！”赵胜利脸上堆满笑。

“叔不是那意思，我这不是看你是自己人，才提一嘴嘛！”

向川嘴角一勾，接话道：

“叔，咱俩谁跟谁呀！”

“我呀，今天也跟您透个底。”

“您要是愿意继续进货，我这边永远优先留给你。”

“我这货好不好、划不划算，您心里最清楚！”

向川话锋一转，“进价，您就别再压了！”

“行，行。”

赵胜利皮笑肉不笑。

之后他跟向川拿了五十斤货，并约好每天都要五十斤。

走了。

王长林竟跟出去了。

“哥，烟，烟！”

赵胜利“哼”了一声，“烟个屁。没你我能吃瘪？！”

王长林大骂赵胜利混蛋。

向川全听在耳朵里。

验证了之前的猜测，向川彻底不想用王长林了。

但他没说，今早运货还得用他。

待向川把货运到市场，刚卸货，他就给王长林结钱。

“不着急，晚上一起就行！”

王长林呲个大牙，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哥，晚上你不用来了。我爸今天就能焊好倒骑驴，俺们就不雇车了。”

向川不想找麻烦，直接扯了个谎。

“那不行！”

王长林的吐沫星子喷了老远。

“说好的，你用我一个月。”

“我都给你降价了，你用冤家呢？”

向川眼神一冷，“我是说好了，但你没守好车脚师傅的本分。”

“吃拿不误，还往出传主家的私事儿。”

王长林没料到向川会想到这一层，愣了一会儿。

“你，你也没说不让！”

突然，他用脚狠狠踢了一下水梢。

“给我补十块钱！”

“要不我就砸了你的摊子。”

向川一点没慌，声音阴冷。

“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我劝你别费那力气！”

“你做下的事儿，我只要在市场一宣扬，看谁还敢用你！”

王长林害怕了。

他父母下岗，自己也没正经营生，一家人全靠这倒骑驴呢！

他不敢硬刚，选择服软。

“老弟，哥错了！”

说着，他拿随身的帕子擦了擦水梢，转身走了。

向川看他也怪可怜的，但马上劝自己收住这心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同情心不值钱。

向川收了收心思，摆好摊子，准备开张。

“走过路过看一看嘞，新摘的毛豆花生，现烀现卖，没有陈货！”

他喊了几嗓子，也没见什么人过来。

远远的，却是父亲来找他了。

向存义左右看看没有王长林的身影，凑近说道：

“川儿，我看那王长林不是个靠谱的人，晚上别用他了。”

向川面露得意，“爸，您也看出来啦！”

他趴上父亲的耳朵，低声道：“我把他撵走啦！”

向存义满意地点点头。

刚才向川一直跟王长林在一起，他不好说话。

深怕向川晚上还用那王长林拉货。

向存义想了想，跟向川商量道：

“厂里现在开资费劲，可以用废料抵工资。”

“一会儿我去厂里领点废料，今天休个班，把倒骑驴做出来。”

“行，爸。我本来想着能雇车的话，省得麻烦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有车方便。”

向存义听了，没站脚就走了。

他一个人连量尺带焊，用的功夫且长着呢。

向川看着父亲背景，温暖极了。

一家人劲儿往一处使的感觉，太棒了！

车有了，车夫呢？

现在进的货多，要收，要拉，要洗，要烀。

凭他和父母自己干，几天就受不了了。

必须要雇个帮工的人。

无他。

必须靠谱。

想来想去，向川觉得唯有宁涛合适。

他辍学，没有正经营生。

重要的是，他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