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很多条。
每条路上风景不同,遇到的人也不一样,有坦途有歧路,有星光大道也有崎岖弯沟,只怕你走错了路,回头难,后悔更难。所以选择很重要,方向也很重要。
白伟健一个人在这条小路上走着,那是一条上坡路,远远得能瞧见塬上红顶白色大理石砌筑的恢宏建筑,一条五公里碎石铺就得宽阔马路上,来往奔驰着健马拉运的货物。那大气壮观的屋宇是海彪会设在西北的总舵,几乎囊括了陕甘宁青疆五省所有的物流贸易。
这个时候的天气好像人的心情一样,躁动不安,空气里弥漫着热浪,一阵紧似一阵,连风都吹不散。路两边的田地里却种满了苹果树,正是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引得蜜蜂环绕飞舞。
白伟健施展出蜻蜓点水的轻功踏着树上的花瓣飘过,花瓣竟没掉落一朵,傍晚的天色很美,红霞映天,谁也不曾注意到这个风一样的少年。
“叮铃铃”、“咯咯咯”、一阵清脆的发簪相击声夹杂着少女欢快的嬉笑声传出,立刻吸引得白伟健目光投射而去,“小姐的二十岁生日明天就到了,一定有很多贵客降临”,“你还说呢,人家老爷他们都没急呢,你倒先惦念起来了,瞅不准先把你给许了人!”“死丫头,还不快给小姐送点心去!”
白伟健伏着的身子缓缓从树梢落下,默默注视着两个丫鬟离去的身影。
晌午天还不太亮,已经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到来,客人中有朋友,也有攀关系奉承的,还有对手和不怀好意的家伙。曙光初露,晨雾迷蒙,大门两侧站满了迎宾队列,一溜穿着礼服面容恭谨的微笑打呵,从门口铺着红色地毯的地方延伸至客厅内堂,院子里宽阔而整洁,边上花草缤纷,鸟语蝶飞。
二十年一晃即过,也许二十年前你还是个青春热血少年,肆意挥洒着梦想和光阴,无所顾忌又满怀期待,被人爱护又尽享幸福,或者充满坎坷磨砺,总之,一切都会被抹平的,被时光抹平,被风吹散,被雨淋落,有些记忆只有你自己难忘,于他人早已湮灭在凡尘中。
海彪会会首张月阳举杯呼道:“感谢诸位英雄朋友惠临,一来为小女成年及笄礼贺,二来为海彪会的兴隆庆祝。”随之一杯饮尽,拱手而坐,四座皆喝翘首细观,当得客厅中央展台上,两丫鬟搀扶着一女款款而至,“各位贵客请了,万福金安!”道安后离去。只看那小姐状貌清雅,举止礼态良端,众人心生赞叹,都想结下这趟佳缘。逐个献上精美礼品,奇花异宝,香料珠珞,琳琅满目。
张月阳慵懒的坐在前排的角落喝酒,连眼皮都不抬起来看一眼,毕竟大老板的架势和资历与众不同。虽然有五房姨太,毕竟没有亲生儿女,所以把这一个女儿当做掌上明珠。
酒酣耳热之际,突的一声,随着酒杯摔碎声响,大厅内红烛隐隐熄灭,一个蒙黑纱的精壮汉子已扼住了张月阳的咽喉,左手持着把黑金匕首,随时都可戳入脖颈的三棱锥刃闪光的匕首!
街道上依然很干净,屋瓦虽旧却可遮蔽风雨,稀稀落落的行人伴着车马驶过,不甚嘈杂仍层次分明,大概十多年没有大的变化,默默见证了人事变迁。有多少次你从那里走过,陪着亲友或爱人,有多少人从你的生命中走过,不管怨憎或喜欢,无论快乐或痛苦,都潜留在你记忆深处。
张月阳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劫持了他……
“你是谁,想怎样?”
“闭嘴,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当八个一流好手从幕台后跳出,将暴徒围住的时候,院墙门口矗立的“海彪会西北总舵”金字旗帜已被斩断,窗外已哔哩啪啦的打成一片,“后退,我们想请总舵主去问几句话,事毕自然送回”,张月阳双手被那汉子缚到背后,脖颈上的匕首紧挨着隆起的血管,不多不少只差一分!
车厢里就两个人,车夫也蒙着黑色的面纱,只露出眼眶。在街巷七拐八弯后,径直的停在一座有荷塘的庄院中。转进三道内院,走进一间密室。密室小而隔绝,中间只有一张长桌和两条方椅。长桌缺了一角,缺口陈旧,显然早已被人砍掉。
幽暗的天光从墙上的窗口透进,面墙处立着一个形容清瘦,长脸黄面的老者,他背对着门口,背负双手,微微颔首:“请坐”,
张月阳迟疑着缓缓坐下,“阁下有何见喻?”
“多年不见,张老板贵人多忘事,怕不记得二十年前白家庄旧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