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巨款,李善底气十足。
他一头扎进制衣店,买了最厚实的棉衣棉鞋。
又毫不犹豫地买了笔墨纸砚和一套官方版的四书五经。
五两白银还剩二两和二百文铜钱,钱的购买力让他吃惊。
回到家,换上新衣服新鞋,浑身暖和又舒服。
他清扫院子里的雪,堆个雪人,思考未来的路怎么走。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不行,现在的科举比考研更卷,他没有必胜的把握,脱产备考是不行的。
“必须做生意养活自己,笔墨纸砚和书籍太贵了,没钱考什么科举?”
李善立刻想到了豆芽生意,做豆芽是没问题的。
前世大学毕业后,他一边帮父母做豆芽,一边读书考研。
“但是做生意太消耗精力,肯定影响学习!”
李善皱起眉头,一个念头闪过,想起了大舅赵老实。
记忆中,大舅在码头做苦力,日子过得极苦,却是生母娘家唯一的亲人。
“如能拉他们合伙……”
李善不再犹豫,拎起装着麻油烧鸡的食盒,转身出门。
沿着御街一路向北,来到了神都最大的菜市场。
这里人潮人海,叫卖声此起彼伏,卖的都是粮食山货,基本见不到绿色蔬菜。
“合理,现在可没有温室大棚。”
路过一个卖豆芽地摊,李善笑着跟摊主搭讪。
问清了绿豆芽和黄豆芽的售价,他逛了几家粮店,掌握了黄豆和绿豆的价格。
他沿着大路一直走到西城,来到武德坊。
这里是神都最大的贫民区。
胡同里坑坑洼洼,到处是被踩黑的雪泥,垃圾和马桶随处可见,气味感人……
李善走进胡同口第一家,推开一个破大门。
大杂院里搭满了竹制窝棚,挤了五六户人家。
东边第一户,一个中年妇女蹲在门外洗衣服,双手冻得通红。
她看一眼李善,低下头继续洗衣服。
下一刻,她猛地站起来,瞪圆双眼。
“哎呦,李五爷,什么香风把您吹过来了?”
“小甥见过舅母。”李善放下食盒,笑着向她作揖。
“俺们家是穷亲戚,哪敢当您的舅母,奴家害怕折寿呢。”
她的嗓门很大,声音阴阳怪气的,很快招来了街坊邻居。
一个中年汉子出门,身材又高又瘦,脸色黝黑粗糙,正是李善的大舅赵老实。
表哥赵坚和表嫂相继出门,都穿着补丁棉袄。一岁表侄缩在表嫂怀里,悄悄的打量李善。
“李善给大舅请安,见过大哥大嫂。”
赵老实脸上一喜,随即沉下脸,重重的“嗯”了一声。
“请什么安啊,我们不敢当!”舅母马氏双手掐腰,活像一直斗鸡。
“够了!”赵老实瞪她一眼,看向李善,“有事吗?”
李善心中惭愧。
记忆中,原主嫌弃他们是穷亲戚,不愿意跟他们来往。
表哥结婚和表侄满月,他都不露面,也不能怪舅母句句带刺。
“舅父,我的被子太薄,夜里冻得难受。”
“哎呀呀,豪门公子也缺被子?骗鬼呢?”马氏尖叫道。
“哈哈……”邻居们笑着起哄。
他们祖上都是开国老兵,不怕豪门公子,豪门也不会轻易找他们麻烦。
“赵坚,去我床上拿一床被子。”赵老实轻叹一声,转身看向儿子。
“爹,你和娘只有两床被子。”
赵老实摆手,虎视眈眈的盯着马氏。
马氏不敢反驳,蹲在地上生闷气。
赵坚不敢忤逆父亲,不情不愿回屋。
不多时,他抱着打满补丁的棉被出门,塞给李善。
李善心中一暖,舅舅不计前嫌,必须带他一起发财,弥补原主对他的亏欠。
“阿坚他娘,都是穷亲戚去富亲戚家打秋风,到你这里,怎么反过来了?”
“他大婶,你的命太苦了,晚上要冻得睡不着啦。”
“把你冻成冰疙瘩,哈哈……”
一群妇人挖苦马氏,说着同样阴阳怪气的话。
“放你娘的屁!外甥打秋风,老娘乐意,关你们屁事?”
马氏气得面红耳赤,挥着拳头骂街。
虽然骂得难听,李善却听得舒服。
“舅母,别生气,我带了文友楼的麻油鸡。”
他把棉被递给表哥,迅速打开食盒。
烧鸡的香味扑鼻而来,迅速在空气中扩散。
“麻烦舅母给我做四床棉被。”李善掏二两纹银,笑着递给马氏。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懵了,现场响起咽口水的声音。
他们都是生活在贫民窟的苦哈哈,做梦都想吃烧鸡。
“四床棉被,一两银子够了。”马氏哆嗦着手,摇着头说道。
“剩下的钱您拿着,是我补给表哥和孩子的喜钱。”
起哄的人目瞪口呆,直盯着李善,两眼冒绿光。
这可是一两白银,可以买两石粟米,足够赵老实全家吃几个月。
“说呀,你们的臭嘴,继续说呀。你们有这么好的外甥吗?老娘气死你们……”
马氏左手举着烧鸡,右手举着银子,跳着脚骂街。
邻居们纷纷开溜。
砰砰砰,到处是赌气摔门的声音。
马氏不依不饶,继续在院子里骂街,她扬眉吐气,得理不饶人。
李善被她逗笑了。
“行啦,差不多得了。”赵老实握住李善的手,拉着他走进卧室。
卧室不到十五平米,床和衣柜占了一半,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赵老实关门,问道:“善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从国公府搬到老宅,自立门户了。以前我不懂事,总是惹您生气。”
赵老实顿时红了眼,连连点头。
“好,自立门户好。安国夫人那贱人害死了你娘,我一直怕你认贼作母。”
李善一愣,急切道:“我娘不是病死的?”
“不是!他们骗你!”赵老实一拳捶在桌子上。
“你娘出事前,来我这探亲,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突然病死?”
“那贱妇嫉妒你娘的美貌和文才,一直苛待她,你娘的死,绝对是贱妇搞鬼!”
赵老实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
李善的心一阵绞痛,强忍着不适,在记忆中搜索安国夫人。
那是安国公的正妻,当朝左宰相的嫡女,安国府后宅的暴君。
“左相权倾朝野,在皇帝面前红得发紫。”
仿佛泰山压顶一般,这敌人,太强大了。
“善儿,既然你认我这个娘舅,就给我发毒誓,不给你娘报仇,誓不为人!”
李善见赵老实五官狰狞,不禁大吃一惊。
赵老实握起拳头,狠狠瞪着李善,“难道你贪图荣华富贵,不给你娘报仇?”
“不是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您给我十年,我保证给娘报仇。”
“你凭什么保证?拿什么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