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东城,菜市场。
李善、赵老实和马氏忙得热火朝天,三人都处于亢奋状态中。
没过多久,八百多斤绿豆芽全部售罄。
三人收拾摊子,拉着两口水缸和一麻袋铜钱,火急火燎回到家。
爷俩将钱袋子抬进堂屋,马氏急忙关门。
李善打开麻袋。
一枚枚圆形方孔的大乾通宝,仿佛一只只眼睛盯着他们。
这就是今天的成就。
“咕噜……”马氏用力咽口水,双眼烁烁放光。
“吓,吓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赵老实眼前一黑,身子摇了三摇,急忙抓住李善的肩膀。
“别激动,这才刚刚开始。”李善笑道,“大舅,咱们把钱串起来?”
“串……串起来。”赵老实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头。
李善也想知道到底收入多少,便从柜子里拿出细麻绳。
一文,两文,三文……一千文串成一贯。
到最后,竟然有十一贯零六百文。
赵老实惊呆了,他以前在码头上做苦力,一个月最多挣一两贯。
马氏惊得合不拢嘴,呼吸越来越急促。
李善抚摸着一串串铜钱,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太赚了,可以说是暴利!
一斤绿豆五文钱,可以生八斤绿豆芽,就算加上人力成本,每斤的本钱不过一文。
每卖一斤豆芽,就赚十四文钱。
今天总共赚到了一万零六百文左右。
这可是将近十一贯,纹银十一两。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十一两银子,就足够一整年吃喝嚼谷了。
李善难掩心中的激动,把两贯零六百文装进一个麻袋。
“大舅,舅母,你们这个月的工钱。”
“不行不行,太多了!”
赵老实猛地站起来,一个劲儿的摆手。
“是啊……太多了。我们是长辈,不能占你的便宜。”
马氏连连摇头,声音越发颤抖。
“舅母,干活拿钱是天经地义的,占什么便宜?”
李善轻笑一声,道:“明天把表哥喊过来,我要把生意要交给你们。”
“啊?这是为啥?”赵老实急切询问。
“再有十天,学堂就要开门,我得准备读书。生意交给你们,我放心。”
赵老实闻言,震惊的目光直盯着李善。
见李善神色坦然,而后猛地点头。
“既然你信我,那我跟你保证,做生意的钱,我一分钱也不贪,账目给你做得清清楚楚!”
李善愣了一下,根本就没想过贪污这种事。
但见大舅不像开玩笑,便点点头,说道:“你们是我仅有的亲人,不信你们,我信谁?”
感受到外甥的信任,赵老实鼻子一酸。
李善笑道:“生豆芽只是雕虫小技,我还有很多赚钱的本事。”
“好,这就好。”赵老实说道,“你越有本事,我就越高兴。”
李善搂住他的肩膀,爷俩重新坐下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一直觉得,信任是高效管理的基础。
“都是一家人,你们爷俩不要这么呆板。”
马氏笑着说道:“阿善,赶紧再生十瓮豆芽,别耽误生意。”
李善摇头,“休息两天吧,你们要注意身体,不能因为赚钱累出毛病。”
马氏不乐意了,“你大舅天不亮就起床,走十几里路去码头,手提肩扛到天黑,那才叫累。”
“不累,我一点都不累。”赵老实说道,“你是读书人,抛头露面也不好。”
李善心中一暖。
不过,大乾商业繁荣,社会制度并不歧视读书人经商。
经商能力反而成了读书人的软实力。
“当家的,别说那么多,说啥都不能耽误生意。”
马氏走到墙角,拎起扁担,向门外走去。
赵老实二话不说,双手提起两个水桶,大步流星离开家门。
李善无奈一笑,只能由着他们。
黄昏时分,赵老实夫妇一人背着一包铜钱,回到武德胡同。
进入大杂院,许多街坊邻居正端着饭碗,三五成群地蹲在院子里吃饭。
马氏本来被一千多文铜钱压得腰疼,突然就来了精神,双脚几乎跳着走路。
包裹里的铜钱剧烈摩擦,哗啦,哗啦……
所有人同时看向她。
“他大婶,背的啥啊?怎么哗啦哗啦的?”
“肯定是烂砖碎瓦,假装自己有钱呗。”
“哈哈……”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笑声。
马氏冷哼一声,冲着家门喊道:“赵坚,赶紧给老娘出来。”
话音未落,赵坚带着妻子来到门外。
“你表弟发工钱了,给咱家两千六百文,可把老娘累死了。”
马氏故意提高嗓门,目光扫过邻居们的脸。
“别吹了,你外甥是卖豆芽的吧,咋可能给你这么多?”一个黑脸妇人尖声道。
笑声再次响起,有几个好事者靠过来看热闹。
赵老实瞪一眼妻子,不想跟她一起发疯,便背着钱走进家门。
“哼!”马氏冷笑一声,慢悠悠解开了麻袋,露出一堆暗黄色的铜钱。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赵坚,愣着干啥,还不帮老娘拿钱?”
“诶!”赵坚顿时眉开眼笑,抱着铜钱包裹就往家里跑。
马氏看一眼呆愣的邻居们,冷哼一声,昂首挺胸走进家门。
砰……屋门被她重重地官司。
仿佛在告诉街坊邻居:我们老赵家已经今非昔比。
街坊邻居面面相觑。
“她外甥,是不是前些日子借棉被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长得好看的小伙子。”
“不对吧,他前几天盖不起被子,突然就发达了?”
街坊邻居们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
第二天一大早,赵老实一家五口一起出门,依旧背着那两包铜钱。
“她大婶,又去外甥家帮忙?”黑脸妇人笑着搭讪。
“老娘带阿坚去码头辞工。我那好外甥说了,以后也给阿坚和儿媳两千六百文。”
“哎呦,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外甥?”
黑脸妇人搓搓牙花子,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他二姨,你家祖坟上,恐怕没长那根蒿子。”
这话说得很难听,如果搁在以前,黑脸妇人早就跳着脚跟马氏对骂了。
此刻却陪着笑,决定要跟老赵家打好关系,争取也去给老赵家的好外甥做工。
在无数街坊邻居善意的问候中,马氏的头越抬越高。
“这憨妇,尾巴翘到天上了。”赵老实噗嗤一笑。
他心里却万分自豪,突然就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