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第二批绿豆芽出瓮，全部出芽成功。

赵老实乐得眉开眼笑，立刻带着妻儿去菜市场出货，让儿媳在家照顾李善。

李善在东屋书房，一边阅读《春秋》，一边做读书笔记。

院子里传来小表侄的哭声，接着传来表嫂张氏哄孩子的声音。

他淡淡一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没过多久，院子外有人喊道：“有人吗？这里是李家豆芽吗？”

李善正打算出门，听到张氏的脚步声。

很快，张氏在门口说道：“善哥儿，德瑞牙行的钱东家来了。”

李善起身开门，笑道：“嫂子，帮我烧壶茶。”

“奴家知晓了。”张氏微微一笑，转身走进堂屋。

李善慢慢走向大门，很快把牙行和前世的中介划上等号。

牙行善于发现有垄断潜力的货源，并建立稳定的供销关系。

所有，他们主动上门，十有八九要批发绿豆芽。

李善心中一喜，打开院门，见到一胖一瘦两个男子。

胖子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毛皮大袄，嘴唇上留着山羊胡。

瘦子是个少年，应该是他的随从。

“学生李善，见过牙行大先生。”李善拱手行礼。

“使不得。”胖子一把拦住李善，“在下钱茂才，区区一介商贾，当不起童生老爷的大礼。”

“您太客气了，里面请。”

李善心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眼前这人大概率是调查过自己了。

两人来到书房，张氏送来茶水。

“茶是粗茶，您见笑了。”李善端起茶杯说道。

钱茂才摇头：“两年前，我做梦都想喝粗茶。当初为了吃碗底，我趴地上学了三声狗叫。”

“哦？”李善故作惊讶。

吃碗底应该是吃别人的饭根儿。

“那个时候，我在羊汤铺做工，做梦都想喝一口羊汤。有一天，有个客人指着碗里的羊汤根儿说，你趴下来学三声狗叫，碗底让你吃。”

“汪汪汪，我直接趴下狗叫，那口羊汤可把我美死了。”

话音未落，钱茂才哈哈大笑。

他的表情动作太滑稽，李善也忍不住笑出声。

同时，他更加确定这人很难缠，一般人不会自爆糗事。

一说一笑，气氛顿时和谐了很多。

两人的关系好像又近了一步。

李善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找我叙话？”

“我托个大，喊你一声贤弟。贤弟呀，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钱茂才豪迈一笑，道：“据说你的绿豆芽很好，我想从你首里拿货……”

“可以啊，十文钱一斤，你想要多少？”

李善立刻开始争夺谈判的主导权。

“贤弟，绿豆芽卖十五文，是因为生豆芽损耗高。你能降损耗，肯定会降价。我说得对吗？”

李善顿时皱起眉头，我的豆芽损耗低，他是怎么查到的？

是舅母无意泄露，还是长公主的李长随？

“我在宫中有些门路。贤弟不要胡思乱想，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钱茂才笑着端起了茶杯，喝一口。

李善顿时确定，就是晋国公主故意泄密。

那长公主有改善民生的雄心壮志，想让神都百姓吃上更便宜的菜。

不过，李善觉得这不是坏事，最起码能把生意做大。

于是他盯着钱茂才，等他继续出招。

钱茂才扭头看着狭小的书房，说道：“你手艺好，可惜房子太小，我有个点子。”

李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咱们合伙把生意做大，你出手艺，我出豆芽作坊，咱哥俩一九分账。”

李善拎起茶壶，给他的茶杯倒满茶，茶满送客。

“别生气嘛，凡事好商量。”钱茂才急忙赔笑。

“老钱，你为什么觉得，我没钱扩大经营呢？”

李善走到书柜旁边，拿出秦延龄和长公主给的一百多两银票，放在钱茂才跟前。

“我不扩大经营，只是因为没人手，再过几天，我还得去学堂读书。”

钱茂才看着几张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急忙道：“我可以从你这里拿货，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不接受十文，每斤绿豆芽最多五文。第二，你的货只能给我，不能给其他牙行。”

他收敛笑容，严肃地看着李善。

“抱歉，你这两个条件，我都不接受。因为我的手艺最好，别人都不会。”

李善摆出大马金刀的坐姿，悠哉地端起茶杯。

“贤弟，咱们和气生财，我不是来斗气的。这样吧，你说个路子，咱们好好商量。”

钱茂才暗叫可惜，没想到李善油盐不进。

更没想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竟然这么难缠。

“别急，让我想想。”李善皱皱眉，立刻陷入沉思。

豆芽生意肯定要扩大，大舅却没有掌控大生意的能力。

他们的极限就是去菜市场零售豆芽。

没多久，钱茂才开始着急，忍不住苦笑一下。

假装思考让对方着急，掌握谈判的主动，这是他最擅长的手段，此刻却被对方拿捏了。

没办法，李善掌握着低损耗生豆芽的手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钱大掌柜，咱们可以合作。你出三百两银子，建造更大的作坊，我给你一成利。但你不能插手经营，只要管好账目，每个月等着分红。”

“啊？”钱茂才瞪圆眼，“贤弟，开什么玩笑，你比我更狠呀！”

“别误会，这不是狠不狠的问题。”

李善摆摆手，笑道：“你也别着急，好好考虑几天，再来找我谈。”

钱茂才气笑了。

李善则是心平气和地翻开书，等着对方做决定。

心中打定主意，如果老钱不接受一成，可以给他两成，投资和回报不能差得太离谱。

“别人要是敢这么嚣张，我早就拍桌子走人了，贤弟你……罢了！”

钱茂才长叹一声，严肃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能看到你的诚意。我可以给你三百两，可以不插手作坊经营。但是，我要两成利，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诚意十足，我就吃点亏，两成就两成。老钱，咱们谈谈合作细节？”

李善立刻答应，直接把话说死。

钱茂才突然觉得，李善的脸很欠揍。

他咬牙忍着打人的冲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