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开出去，李维刚心里其实也没底。

他把病历本合上，盯着陈明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小子，这次可是在玩火。”

“归脾汤才是玩火。”陈明正在整理桌面，头也没抬。

李维刚被他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这小子，翅膀是真的硬了。

一旁的王振平早就凑了过来，他全程听完了，脑子里全是问号。

“陈哥，不对啊。”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按你以前的风格，不应该是一剂猛药下去，那老太太当晚就睡得跟猪一样吗？怎么这次改喝粥了？”

陈明哭笑不得：“什么叫喝粥？”

“左归丸啊！”王振平一拍大腿，“全是些滋补的玩意儿，熟地、山药、枸杞子……这玩意儿能治失眠？我奶奶天天当零食吃，也没见她睡眠有多好。”

李维刚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在王振平的椅子腿上：“滚回去看你的化验单！医者意也，你懂个屁！”

王振平吓得一哆嗦，悻悻地溜了。

接下来的几天，中医科风平浪静。

陈明每天跟着李维刚坐诊，看病，开方，偶尔去李维刚的书房里泡上一两个小时，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但王振平却坐不住了。

第一天，他问：“陈哥，那老太太家没来电话？”

第二天，他又问：“陈哥，没动静啊，不会是吃出问题了吧？”

到了第四天，他已经急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了。“完了完了，陈哥，你这回是真玩脱了。我听说那家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万一治不好，非得把咱们科室的门给堵了不可！”

李维刚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紧张。他甚至破天荒地主动给院办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最近有没有医疗投诉。

陈明反倒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一个。他知道，种下一棵树，总要给它发芽的时间。

周一的早上，诊室刚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是孙秀英的女儿，王丽。

她眼圈红红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焦急，一进来就直奔陈明的办公桌。

王振平“嗷”的一声，以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一头钻到了文件柜后面，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在外面偷看。

李维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钢笔“啪”地一声捏断了。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医生！”王丽冲到桌前，声音都带着哭腔。

“大姐，您别急，有话慢慢说。”陈明站起身，示意她坐下。

“我……”王丽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重重地放在陈明桌上，“陈医生，这是我……我的一点心意！”

塑料袋里装满了剥得干干净净的核桃仁，个个饱满，泛着油光。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振平从文件柜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姐，这是干什么？我们不能收……”

“你必须收！”王丽打断了陈明的话，她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但语气却充满了激动，“陈医生，我跟你说实话，拿了药回去，我妈吃了三天，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当时……我当时真的以为碰上骗子了，我连去卫生局投诉的电话都查好了！”

李维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可就在第四天晚上，”王丽的声调猛地拔高，脸上绽放出巨大的光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我妈房间，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吓坏了，以为我妈她……我推开门一看，她睡着了！就那么安安稳稳地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

“我当时就跪在地上哭了。您不知道，我妈已经快四个月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她就那么睡着，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才醒。醒了之后，第一句话就跟我说：‘闺女，我饿了’。”

“饿了……”

这两个字，从王丽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李维刚和王振平的心上。

对于一个油尽灯枯、食水不进的老人来说，一声“我饿了”，比任何检查指标都更能说明问题。

那是生机重新萌发的信号！

“从那天开始，我妈一天比一天好。能吃了，能睡了，昨天下午，她还能自个儿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王丽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硬要往陈明手里塞，“陈医生，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点钱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陈明坚定地把红包推了回去，只收下了那袋核桃仁。

“大姐，心意我领了，红包是万万不能收的。老太太的身体刚刚恢复，需要好好调养，您平时也多注意些。”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王丽，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王振平从文件柜后面走出来，看着桌上那袋核桃仁，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这就好了？”他喃喃自语，“没惊天动地，没死去活来，就……睡了一觉，就好了？”

李维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松快了。他走到王振平身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看见没？这才叫治病！治根！你那套‘虎狼之药，立见奇功’的玩意儿，是霸道！小陈这手，润物细无声，才是真正的王道！”

【叮！收到来自孙秀英、王丽的至诚感激，奖励积分：136点！】

【当前剩余积分：288点！】

【望闻问切技能熟练度+1，当前等级：LV3（86%）】

【内科技能熟练度+2，当前等级：LV2（88%）】

【药理技能熟练度+3，当前等级：LV3（56%）】

脑海里传来的提示音，让陈明心中一喜。这次的积分，竟然比上次用乌头治“蛊症”还多！

他明白了。

一时的感激如同烈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这种发自肺腑，经过时间沉淀的感恩，才如同陈年的老酒，醇厚绵长。

这，或许才是“国医济世”的真正含义。

李维刚看着陈明，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审视和考校，只剩下纯粹的欣赏和欣慰。

他拿起桌上那袋核桃仁，掂了掂，然后丢给王振平。

“别愣着了，去，找个锤子，都砸开。”

王振平不明所以：“砸开干嘛？”

“补脑！”李维刚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最需要补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