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一夜没睡踏实。

走廊里的那场风波，像块石头似的压在他心口。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赵毅那张狂的脸，还有张涛那句轻飘飘的“好啊”。

这小子，胆子是真大，可这次的对手，不是李文博那种校内学霸能比的。赵毅，那是实打实在市赛里拼杀出来的狠角色。

天刚蒙蒙亮，王老师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爬了起来，趿拉着拖鞋，跑到张涛的房门口，抬手就要敲门。

手悬在半空，又犹豫了。

万一这小子压力太大，一晚上没睡，自己这一敲，不是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正纠结着，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张涛穿着一身清爽的运动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漱完。他看到门口的王老师，愣了一下。

“王老师，这么早？”

王老师看着张涛，只见他精神饱满，眼神清澈，哪有半点熬夜的疲态。他心里那点担忧，顿时被一股无名火顶了上来。

“早？我怕你小子紧张得睡不着，过来看看！你倒好，睡得挺香啊？”

他探头往屋里看，那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合上了，桌上干干净净。

“你昨晚……没再摆弄你那宝贝疙瘩？”

“弄完了。”张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优化了一下系统，现在开机只要三秒。”

王老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敢情自己在这儿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这小子在房间里优哉游哉地搞电脑优化？

这心是真大啊！

酒店的自助餐厅里，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晗雪没什么胃口，小口小口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眼神里全是紧张。

王老师则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一杯豆浆喝了半天，也没见少。

只有张涛跟没事人一样，面前摆了满满一大盘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多吃点，待会儿是体力活。”他还顺手给林晗雪的盘子里夹了个肉包。

林晗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紧张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真是奇怪，明明他才是风暴的中心，却偏偏成了最稳的那个。

“哟，这不是三中的队伍吗？胃口不错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赵毅和戴金丝眼镜的老师，端着餐盘，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就坐在他们邻桌。

赵毅的目光扫过张涛面前的餐盘，嘴角撇了撇：“吃这么多，是准备把断头饭吃饱点吗？”

他身后的几个附二中学生，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林晗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捏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王老师“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就要站起来。

张涛却伸手按住了他，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向赵毅。

“谢谢关心。”他笑了笑，“我只是怕一会儿做题太快，闲着没事会犯困，多吃点提提神。”

赵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围那几个附二中学生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这意思不就是，省赛的题在他眼里，连让他打起精神的资格都没有？

“好，很好。”赵毅气极反笑，他盯着张涛，眼神阴冷，“希望你的分数，能跟你这张嘴一样硬。”

说完，赵毅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吃起饭来。只是那吃饭的动作，明显带着一股狠劲。

上午八点半，省科技大学，阶梯教室一号厅。

开幕式冗长而无聊，领导讲话，专家致辞，听得人昏昏欲睡。

张涛坐在下面，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速回顾着数学的各个知识模块。

【学神光环】的强大之处在于，即便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他也能轻易进入深度学习状态，屏蔽掉外界大部分干扰。

开幕式结束，是抽签环节。

学生们排着队依次上台，从一个红色抽奖箱里抽取自己的考场号和座位号。

“张涛，11考场，23号。”

“林晗雪，11考场，12号。”

两人竟然在同一个考场。

林晗雪松了口气，能和张涛在一个考场，她心里莫名地踏实了许多。

轮到附二中的赵毅，他走上台，随手一抽，打开纸条。

他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台下的张涛，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条，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24号。”

全场响起一片小小的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昨晚走廊里的那场风波，也都知道那个羞辱性的赌约。

现在，正主居然抽到了前后桌。

这下有好戏看了。

林晗雪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王老师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真是冤家路窄。”

张涛却依旧平静，他只是抬眼看了赵毅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巧合。

上午九点五十分，考生入场。

11考场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全省各地筛选出来的顶尖数学天才，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学霸特有的傲气。

张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身后，赵毅也跟着坐了下来。

“喂。”赵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想好待会儿在颁奖台上，要怎么喊了吗？”

张涛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卷子能不能写完吧。”

“你！”赵毅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正要发作，监考老师抱着密封的试卷走了进来。

“保持安静！手机全部上交！现在开始检查准考证！”

考场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王老师和一群带队老师站在考场外的走廊上，透过玻璃窗，紧张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着张涛，手心里全是汗。

十点整。

清脆的铃声响彻整个校园。

监考老师撕开试卷的密封条，开始分发试卷。

一张张承载着无数人期望与汗水的试卷，被递到每个考生的手中。

张涛拿到试卷，目光扫过。

一共八道大题，涵盖了数论、组合、几何、代数四大模块。

题目的难度，比他之前做过的任何一套模拟题都要高出一个量级。

尤其是最后两道压轴题，光是题干的描述，就足以让百分之九十的考生望而却步。

考场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少人刚看到第一题，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林晗雪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最基础的开始审题。

坐在张涛身后的赵毅，起初还带着一丝冷笑，可当他看完整个卷子后，脸上的轻松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次的题，不好对付。

整个考场，只有张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不仅不觉得难，反而……有些兴奋。

这些题目，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完美地避开了他知识体系里那些还没来得及巩固的细枝末节，直指最核心、最精华的数学思想。

监考老师的声音在安静的考场里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考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