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落下的瞬间，整个考场化作一片无声的战场。空气中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因紧张而加重的呼吸声。

大部分考生在拿到试卷的头几分钟，都在进行战略性浏览，试图找到自己熟悉的、能够快速下手的题目来开个好头。林晗雪就是如此，她快速跳过了前面几道看起来就棘手的题目，直接从她最擅长的几何题开始入手。

坐在张涛身后的赵毅，也同样选择了稳妥的策略。他深呼吸了一下，强行将杂念排出脑海，从第一题开始，一字一句地仔细审题。

这种级别的竞赛，比拼的不仅是智商，更是心态。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一半。

然而，当他刚在草稿纸上写下第一题的解题思路时，一个让他心态差点炸裂的声音，从前桌传了过来。

“沙——沙——沙——”

那是一种稳定而快速的写字声，不带丝毫停顿，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印刷机。

赵毅猛地抬起头，透过张涛的肩头缝隙，他能看到张涛的笔尖正在答题卡上飞速移动。

不是在打草稿？而是在直接作答！

赵毅的瞳孔缩了一下。这怎么可能？省赛的题目，每一道题都布满了陷阱，需要反复推演和验算。不打草稿直接写，跟闭着眼睛上战场有什么区别？

“装模作样。”赵毅在心里冷哼一声，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自己的卷子上。一定是虚张声势，想用这种方式来干扰自己的心态。他告诫自己，不能上当。

可那“沙沙”声就像魔音灌耳，持续不断地从前方传来，稳定得让人抓狂。

十分钟过去，赵毅还在为第一题的一个分支证明绞尽脑汁。

前方的“沙沙”声停顿了一下。

赵毅心里一喜，装不下去了吧？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翻动试卷的声音。紧接着，那魔性的“沙沙”声，又在第二题的位置响了起来。

赵毅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此时的张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数学的世界里。

【高级头脑明晰】开启，【初级心算】辅助，【学神光环（中级）】加持。

在他的视野中，那些复杂的题目都被瞬间分解成最基本的逻辑单元。各种定理、公式、公理在他脑中自动排列组合，寻找着最优的解题路径。

第一题，一道涉及狄利克雷定理和中国剩余定理的数论题，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稍微复杂点的四则运算。

第二题，组合数学里的图论问题，需要用到欧拉回路和哈密顿回路的判别。张涛甚至懒得画图，直接在脑中构建出了完整的图模型，答案自然浮现。

他做题的感觉，就像一个满级大佬回到新手村，砍瓜切菜，毫无难度。

唯一让他稍微提起点精神的，是那支新买的派克钢笔，出水流畅，手感极佳，写起字来确实是一种享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考场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一个男生因为一道题算了半小时还没算出结果，心态崩溃，烦躁地扔下了笔。

另一个女生，看着空白了大半的卷子，眼眶慢慢红了，无声地掉下眼泪。

林晗雪也遇到了麻烦，她在第四道代数题上卡住了，一个不等式的证明，她用了两种方法，都导向了错误的结果。她急得手心冒汗，抬头想换换思路，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令人绝望的背影。

张涛，竟然已经在做第七题了！

那可是倒数第二道的压轴题！

而此刻，时间才刚刚过去一个小时。

坐在张涛身后的赵毅，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引以为傲的解题速度，在前方那个怪物面前，简直就像是乌龟和兔子的赛跑。他每辛辛苦苦地啃下一道题，一抬头，就发现对方已经跑到了下一个山头。

那种感觉，不是挫败，是绝望。

他甚至开始怀疑，张涛是不是提前拿到了答案，否则怎么可能快到这种程度？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省赛的试卷保密级别堪比高考，绝无泄题的可能。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赵毅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正在被那永不停歇的“沙沙”声，一点点地碾碎。

监考老师也早就注意到了张涛这个异类。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张涛身边，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卷子。

这一看，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卷面干净整洁，字迹有力。从第一题到第六题，解题步骤清晰完整，思路巧妙，过程堪称完美。甚至在一些步骤上，给出的解法比标准答案还要简洁高效。

这哪里是在答题，这分明是在创作艺术品！

监考老师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又看了一眼时间。

五十八分钟。

他默默地退开，走到考场前方，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少年。

他监考了十几年省赛，见过无数天才，但像这么离谱的，真是头一回见。

一个半小时，整。

张涛写下了最后一道压轴大题的最后一个句号。

这道关于黎曼几何和庞加莱猜想应用的题目，确实让他多花了几分钟时间。但他之前在王老师给的资料里，恰好看过一篇相关的论文。

放下笔，张涛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在全场考生和两位监考老师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老师，我交卷。”

平静的声音，在寂静的考场里不亚于一声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停下了笔，齐刷刷地抬起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半小时！交卷？

这是省赛啊大哥！不是你们村里的小学月考！

坐在他身后的赵毅，更是浑身一颤，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看着张涛高大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输了……

从对方起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除非张涛是乱写的，否则，孰强孰弱已经一目了然了，毫无悬念！

那个关于“谁的学校更强”的赌约，此刻显得那么可笑，就像一个笑话。

监考老师走过来，看着张涛递上来的、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同学，你确定？不再检查一下？”

“检查过了。”张涛的语气淡然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几十双混杂着震惊、嫉妒、骇然、崇拜的目光注视下，张涛双手插兜，悠然自得地走出了考场。

当他推开门，沐浴在走廊温暖的阳光下时，他甚至能听到考场里传来的、某位考生心态崩溃后的压抑哭声。

考场外，王老师正和其他学校的带队老师一起，焦急地踱着步。

看到考场的门被推开，所有老师都伸长了脖子。

“怎么回事？有学生身体不舒服吗？”

“不对啊，才一个半小时，怎么就有人出来了？”

当他们看清出来的人是张涛时，王老师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了！

这小子肯定是遇到难题，心态崩了，直接放弃考试了！

他脸色煞白，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张涛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张涛！你怎么出来了？是题太难，不会做吗？没事！不会做咱就慢慢想，千万别放弃啊！”

周围其他学校的老师也都围了过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尤其是附二中的那个金丝眼镜老师，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了。

“王老师，别急嘛。”他假惺惺地安慰道，“年轻人嘛，遇到点挫折很正常。省赛的难度，可不是你们三中那种普通学校的学生能应付的。”

张涛看着王老师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老师，我想上厕所。”

“上厕所？”王老师愣住了。

“嗯。”张涛点点头，指了指走廊尽头，“所以顺便把卷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