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金阳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郑重：“我说了，我会测算。适才见大人面带灵光，紫气隐现，便悄悄起了一卦——

没想到，竟是人曹官当面。

不过大人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外泄半句。”

魏征沉默良久，眼中惊疑、审视、忌惮交织。

最终，他缓缓伸出手，接过那封信。

“明日早朝之后，大人可立刻拆开。”金阳道。

魏征未答，转身走向门口，推门而出，对守候在外的家丁沉声道：“好生看着他，但不许捆绑打骂。”

“是！”家丁齐声应诺。

魏征回身，最后深深看了金阳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随后，他拂袖而去，脚步沉稳却略显急促。

门“吱呀”一声关上，偏厅重归寂静。

烛火摇曳，映照金阳脸上，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椅子上坐下。

魏征回到正厅，脚步沉稳，神色如常。

厅内红烛高照，酒香未散，宾客虽已略显倦意，却仍不敢离席。

魏征径直走到那位身穿深蓝色长衫、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面前，躬身行礼道：“陛下，臣问完了。”

原来，男子正是大唐天子——李世民。

因殷开山乃开国元勋，曾与李世民并肩征战沙场，情同手足。

今日是其爱女殷温娇与新科状元陈光蕊的大喜之日，李世民便微服亲临，以示恩宠。

李世民放下手中酒盏，目光如炬看着他问道：“审得如何？”

魏怔略一停顿，将偏厅审问金阳的经过如实禀报，唯独隐去了金阳道破他“人曹官”身份那一节。

毕竟，此事关乎天机，非帝王可轻闻，亦非朝堂可公论。

李世民听罢，眉头微蹙，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信他说的？”

魏征垂首答道：“臣观此人，衣衫褴褛而神态自若，身负重伤却言辞锋利，绝非寻常江湖术士。

他敢以性命为赌，写下预言封存，若非真有把握，岂敢在臣的前如此狂言？

臣以为，不妨先观其言是否应验。

若灵，或可为国所用。若妄，则立斩以儆效尤，亦可震慑宵小。”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的殷开山，语气平和却不容置喙：“开山，你以为如何？”

殷开山心中本愤懑未消，但见李世民已然倾向魏征之议，又怎敢违逆，连忙躬身，恭敬回道：“臣……听陛下的。”

李世民一锤定音道：“既如此，今夜暂将金阳拘于殷府，严加看守，不得擅动刑罚。

待明日早朝之后，再定其生死去留。”

话音落，满堂寂静。

又饮了几巡酒，李世民起身告辞。

魏怔等一干重臣随侍左右，君臣一行悄然离府，马蹄声渐远，消失在长安城深沉的夜色之中。

殷开山和陈光蕊送李世民离开后，返回府中，殷开山让陈光蕊去休息。

陈光蕊想到金阳身上有伤，担心他有事，恳求殷开山让人给金阳送些金创药。

殷开山虽不情愿，但又不忍拂了陈光蕊的情面，只好派人给金阳送去了金创药。

次日。

天尚未明。

金阳正靠在椅子上睡觉，突然四外家丁推门进来，不由分说把他带走。

殷府大厅，内烛火通明。

殷开山与陈光蕊着朱紫朝服，腰佩玉带，冠冕端正，立于大厅之内。

金阳刚被家丁带进来，殷开山便立刻上前一步，咬牙低喝：“小子，你那预测最好是准的，否则老夫必亲手砍了你的头。”

金阳嘴角一扬，毫不示弱道：“你殷老头的刀，还砍不了我的头。”

“狗东西，老子揍死你。”

殷开山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金阳前襟，拳头高举。

“岳丈大人！”

陈光蕊急忙上前拦住，声音沉稳却带着急切道：“时辰快到了，再不走便要误了早朝。

不如先入宫面圣，待散朝之后，再验他所言真假，也不迟。”

殷开山胸膛起伏，怒目瞪着金阳，终究强压怒火，狠狠甩开手，厉声吩咐道：“把他押上，一同去皇宫。若他敢耍花样，当场格杀！”

说罢，拂袖大步而出，靴声铿锵，震得厅中烛火微微摇曳。

陈光蕊故意慢了一步，靠近金阳，压低声音问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金阳低头看了看胸前包扎处，说道：“好多了，多谢你让人给我送金创药。”

陈光蕊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转身快步追向殷开山。

家丁随即上前，一左一右挟住金阳双臂，虽未捆绑，却力道紧实。

金阳也不挣扎，任他们把自己架走。

皇宫外。

晨光初透，雾气未散。

殷开山携陈光蕊进宫面圣，金阳则被家丁押在宫门一侧，背靠朱红高墙，静候裁决。

宫内，金銮殿上，百官肃立。

殷开山与陈光蕊随班入列，静待李世民临朝。

不多时，钟鼓齐鸣，李世民身着明黄龙袍，缓步登御座。

群臣叩拜如仪，奏事之声此起彼伏，自卯时直至快巳时方歇。

朝务既毕，李世民目光一转，望向魏征：“玄成，新科状元陈萼，该任何职？”

魏征出班，躬身奏道：“江州主政之位空缺，陈萼才德兼备，可委以重任。”

“准。”

李世民当即下旨道：“命陈光蕊即日赴江州赴任。”

陈光蕊出列谢恩，叩首接旨。

李世民环视群臣，见无人再奏，便对魏征道：“玄成，金阳不是说，早朝之后便可拆信验其预言。如今朝事已毕，你且取出看看，是否灵验。”

殷开山立刻接口，声如洪钟道：“对，那小子就在宫门外押着，若不灵验，臣即刻出去亲手斩了他！”

殿上百官闻言，无不侧目。

昨日婚礼上那一幕他们都亲眼所见，此刻皆翘首以盼，等着吃瓜看戏。

魏怔神色凝重，从袖中缓缓取出那封密封信笺，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瞳孔微缩。

李世民见状，心头一紧，急令内侍道：“取来朕看！”

太监快步上前，接过信纸，双手奉于御前。

李世民展开一看，亦是一惊。

殷开山，陈光蕊以及百官见状，都感到很诧异。

“陛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程咬金在武将班里问道。

李世民随即抬眼望向陈光蕊，沉声道：“金阳所书——今日早朝，陈光蕊将授江州主政官职。”

满殿哗然！

百官面面相觑，惊疑交加。

陈光蕊更是脸色煞白，手心沁汗——此事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金阳竟提前一日精准道出！

“陛下，那小子真的算的那么准？”程咬金这个老粗又问了一句。

李世民点头道：“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