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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鹰嘴
作者:周纪玄一本章字数:3995更新时间:2025-12-11 13:18:42

在山里头钻了三天,骨头架子都快颠散了。

那老鹰嘴,听着名儿挺唬人,真走起来才要命。

人人身上都挂了彩,不是树枝子刮的,就是抬车磨的。伤口混着汗和泥,蜇得生疼。

那点抢来的粮食,成了最金贵也最压手的玩意儿,大伙儿守着它,像守着自个儿的命根子,又像被它拴住了腿,每一步都迈得死沉。

陈九走在头里开路,手里的弯刀当砍柴刀使,劈开拦路的藤蔓。

他比从前更闷了,眉头拧成个疙瘩。黑风沟那一仗,在他心里头划了道深口子,晚上一合眼,就是鞑子瞪大的眼珠子、栓子淌出来的肠子、还有刀砍进骨头里的闷响。

张黑子伤没利索,走长了就喘得像破风箱,脸煞白,可眼神却比在宣府墙根下那会儿亮了些,像两撮烧着的炭火。他让两个伤轻点的弟兄轮流架着,咬紧牙关跟着,时不时抬头瞅日头认方向。

“快到了,”第三天后晌,他指着前头一座像老鹰钩子似的山尖说,“翻过这道梁,下面有个山窝子,炭窑就在那儿。”

众人一听,总算提了点气,拼着最后一把劲儿爬上山梁。

站梁上往下一瞅,还真是个地方:三面环山,就一条窄道能进来,易守难攻。山窝子里树不算密,中间有块平地,靠山壁那儿,隐隐约约有几个黑窟窿,就是废炭窑了。

下山比上山还难,坡陡,得揪着树枝子草根慢慢往下出溜。等连滚带爬进了山窝子,全都瘫地上了,光剩喘气的份儿,话都说不出来。

歇了好一阵,张黑子才挣扎着站起来:“都别躺尸了!活动活动,先把窑洞收拾出来,夜里这山风能冻掉魂!”

陈九也强撑着起来,招呼王小旗、大牛他们,挨个看那几个炭窑。

窑洞都不大,里头黑咕隆咚,积满了灰和鸟兽粪,可好歹是个石头壳子能遮风挡雨。他们挑了俩最大的,用树枝子扎成扫帚,把里头胡乱扫了扫,又弄来些干草铺地上。

等安顿下来,天都擦黑了。山里头天黑得快,寒气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大伙儿挤在两个窑洞里,靠在一块儿取暖。外头风嗷嗷叫,跟鬼哭似的。

点起一小堆火,火苗子忽闪忽闪,照着一张张又累又脏的脸。锅里熬着稀粥,米香味飘出来,却压不住那股子透心的累和没着没落。

王小旗凑到火堆边,伸出冻得胡萝卜似的手烤着,小声问陈九:“九哥,咱……咱这就算落草为寇了?”

陈九没吱声,拿木棍拨拉着火。

落草?那就是土匪了。

以前在营里,最恨的就是土匪,没成想自个儿也有今天。可不然咋整?回宣府?那是自投罗网,逃兵抓住就砍头。回家?几百里地,要钱没钱,路上不是饿死就是让当流民抓了。左想右想,除了在这深山里硬熬着,好像真没别的路了。

张黑子靠在窑洞壁上,咳嗦了一阵,慢慢开口,声音不高,可大伙都支棱起耳朵听着:“兄弟们,咱们眼下,是没娘要的孩崽子了。朝廷不管咱,还把咱往死里逼。宣府,回不去了。”

窑洞里死静,只有火堆噼啪响。

“打今儿起,”张黑子眼光扫过众人,“咱们这帮人,就得抱成团,拧成一股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山,就是咱的地盘。想活命,就得学山里的狼,牙要尖,心要狠,眼要毒!”

他停了一下,加重语气:“以前营里那些狗屁规矩,都去他娘的!在这儿,我说了算!陈九,就是二当家的!谁要是不服,或是背后使坏,祸害自己兄弟,别怪我张黑子手黑!”

没人吭气。到了这步田地,张黑子就是主心骨,陈九黑风沟里带着大家拼过命,也让人服气。

“明儿个开始,”张黑子接着安排,“身子还能动弹的,分三拨:

一拨陈九带着,在附近找水,摸清这山窝子四周的情况,哪儿能打猎,哪儿能设卡子,哪儿是退路,都得搞明白。

一拨老崔带着,找点硬实木头,做点弓箭、扎枪,家伙事儿不能老这么将就。

另一拨大牛带着,把粮食藏妥帖,就在窑洞里头挖个坑,拿石头垒好,防潮防耗子。粮食是命根子,每天吃多少,我和陈九定数,谁敢偷嘴,别怪规矩不讲情面!”

大伙默默点头。

张黑子这一安排,条条道道清楚,让人心里稍微踏实点,知道明天该干啥,不是睁眼瞎了。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人就动了起来。

陈九带着王小旗和另外三个腿脚快的弟兄,巡查山窝子。

这地方是真隐蔽,出口那窄道,最窄处一人侧身才能过,两边是陡石崖,派个人放哨,万夫莫开。

山窝里找到一小股山泉水,水细流,但勉强够用。山坡上发现些野兔子、山鸡的脚印,还找到几棵野栗子树,果子小,好歹能填肚子。

老崔带几个人,用抢来的鞑子腰刀砍树枝,削尖了做扎枪,又找些有韧性的藤条试着做弓。虽说糙,总比空手强。

大牛力气足,带人吭哧吭哧在最大窑洞里头挖坑,把粮食袋子小心放进去,盖干草,压石头。

张黑子也没闲着,他让一个识几个字的伤兵,用烧黑的木炭,在块平整石壁上画道道记日子,也准备记粮食消耗。

日子一天天过,白天忙活,晚上挤窑洞里取暖。粮食卡得紧,一天两顿稀粥,偶尔加点挖来的野菜或打到的零碎野味,吊着命。

山里头冬天来得早,没多少日子就下了头场雪,寒风像刀子往窑洞里钻,冻得一宿宿睡不着,只能人挤人捱着。

有天,陈九带着王小旗爬上老鹰嘴最高处,往宣府镇那边望。远远的,只见一片灰蒙蒙的山,那道曾经守过的边墙,早没影了。

“九哥,你说……家里咋样了?”王小旗抱着胳膊,缩着脖子问。

陈九摇摇头,没说话。

“俺娘就俺一个儿……”王小旗声儿有点囔,“要是俺死在这山沟里,她可咋活……”

陈九心里一酸,拍拍他肩膀:“别寻思了。先熬过这个冬再说。”

正说着,陈九眼角瞥见远处山道上好像有啥东西动了一下。他立马按下王小旗,俩人趴一块石头后头,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

过了好一阵,才看清是几个小黑点,沿着老远一条山路慢慢挪,看打扮和松散劲儿,不像是官兵,倒像一队行商的,或者流民,可护着的人手里好像拿着家伙。

“九哥,是鞑子吗?”王小旗紧张地问。

“看不真亮……太远了。”陈九眉头拧紧,“可这地界,咋会有行商?回去告黑子哥!”

俩人悄悄退下山头,快步往回赶。

张黑子听了陈九的话,脸沉了下来。他掏出那块从鞑子军官身上摸来的铜牌和简易地图,反复看。

“咱抢了粮,鞑子肯定要查。”张黑子琢磨着,“这伙人,不管干啥的,在这片转悠,就不是好事。保不齐是鞑子派的探子,扮成行商模样,来找咱晦气。”

“那咋整?”大牛瓮声瓮气问,“干他娘的?”

“不行!”张黑子摇头,“底细不明,不能硬碰。咱人少,赔不起。”

他看向陈九:“九娃子,你眼毒,心也细。明儿个一早,你带两个人,摸到那山路左近,藏严实了,仔细瞅,看他们到底多少人,干啥的,往哪去。记死喽,只瞅,不动手!有啥情况,立马回来报信!”

陈九点头:“明白,旗官。”

第二天天没亮,陈九就带着王小旗和那个叫赵老蔫的辽东老兵出发了。赵老蔫是个闷葫芦,可当年在辽东干过夜不收,老练。

三人借着蒙蒙亮的光,在山林里穿,小心翼翼,不留脚印。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摸到离那山路不远的一片密林子藏好。这儿视线不赖,能看清山路上的动静。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果然看见一队人马沿山路过来。约莫二十多人,穿得五花八门,有穿皮袄的,有穿破旧明军号褂的,还有老百姓打扮的。多半人骑着瘦马,驮着点货物,可都带着刀弓,眼神凶悍,四下踅摸。队伍当间,有几个被绳子拴着的人,看样是普通庄户人,有男有女,个个面黄肌瘦,吓得哆嗦。

“不像鞑子,”赵老蔫压低声道,“看那做派,倒像是……‘杆子’(土匪)。”

陈九心里一沉。土匪?刚抢了鞑子,又碰上土匪?真是才离狼窝,又遇虎穴。

只见那伙土匪在离他们藏身处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歇了脚。几个头目模样的凑一块嘀咕,不时指指群山里头,正好是炭窑那方向。一个土匪踢了踢被拴着的俘虏,骂骂咧咧问话。俘虏吓得磕头如捣蒜,手指头颤巍巍地也指向老鹰嘴这边。

陈九看得真真的,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这伙土匪,不是瞎转悠,他们是奔着啥来的!

八成是听到了风声,知道有一伙溃兵抢了粮藏在这片山里,是冲他们这点救命的粮食来的!

那些俘虏,就是被他们抓着带路的附近山民!

“看清了,”陈九对王小旗和赵老蔫说,“是土匪,冲咱来的。那带路的,指咱这边呢。”

王小旗脸唰白:“那……那咋办?”

“回去报信!”陈九毫不犹豫,“快走!”

三人悄没声退后,钻林子,撒开腿往回奔。

回到炭窑,已是后半晌。陈九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看到的都跟张黑子说了。

张黑子听完,脸黑得像锅底。他瞅了眼窑洞里这些面黄肌瘦、多半带伤的弟兄,又看了眼藏粮食的地儿。

“妈的,真是怕啥来啥。”他骂了句,环视众人,“都听见了?土匪盯上咱了!人比咱多,家伙比咱好。你们说,咋整?”

大牛第一个蹦起来:“怕他个逑!跟他们拼了!咱有地势!”

老崔却摇头:“拼?拿啥拼?咱才几条人枪?土匪都是玩命的,真干起来,就算赢了也得脱层皮,这点粮食还能保住?到时候死的死伤的伤,在这山里也是等死。”

“那咋整?总不能把粮食白送吧?”王小旗急了。

张黑子闷了半天,眼光最后落在陈九脸上:“九娃子,你咋想?”

陈九一路都在琢磨。他抬起头,眼神发冷:“硬拼不行,送死。让粮,更是死路。”

“那你的意思是?”

“得让他们知难而退,或者……不敢来。”陈九走到窑洞口,指着那条独路,“咱人少,可占了地利。这条道,就是咱的活路。”

他转过身,看着张黑子和大伙:“咱就在这道上做文章。多设陷阱,绊马索,挖坑。把咱做的那些扎枪、弓箭,都使上。再把动静搞大点,多插些旗子(树枝绑破布),弄得像这里驻了不少人马似的。”

老崔眼一亮:“虚张声势?唱空城计?”

陈九点头:“也不全是空城计。真打起来,就靠这道耗他们。他们摸不清底,看咱有准备,道上又难走,死伤几个,兴许就退了。土匪求财,不是来拼命的。”

张黑子仔细听着,脸上露出点笑模样:“好小子!出息了!这法子中!”他一拍大腿,“就这么干!咱给他来个‘瘸狼守窄道’!让那帮土匪羔子知道,咱这块骨头,硌牙!”

他立刻下令:“都听好了!打现在起,全力捣鼓那条窄道!老崔,你带人做陷阱,越阴损越好!大牛,带人砍树,做拒马(用树枝交叉放阻碍通行)!陈九,你带人负责瞭哨和虚张声势的活儿!手脚麻利点,土匪保不齐明儿就到!”

命令一下,整个山窝子立马忙活开。求生的劲头顶了累和怕。谁都明白,这是要命的一仗,不为朝廷,不为军功,就为能喘口气儿。

陈九站在窄道口,看着弟兄们忙活的身影,又望望山外土匪可能来的方向。

山风嗷嗷刮,吹得他破衣裳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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