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却摆了摆手,沉声道。
“如今我们力量薄弱,不宜与马进忠发生冲突。”
“他愿意提供粮草与伤药,还答应向左良玉禀报,说明他心中仍有大明,不敢彻底得罪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入城。”
“当务之急,是尽快休整,恢复体力,同时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接下来的几日,朱由崧一边指挥将士们休整疗伤,一边以铁腕整顿军纪。
他让人将马进忠送来的粮草按人头均分,连自己的份例都亲自过秤,绝不多占一丝一毫。
将士们见殿下与自己同甘共苦,原本低迷的士气瞬间提振了几分。
他更亲自带着伤药,挨个儿看望受伤的士兵,亲手为重伤者包扎伤口,温言询问伤势,甚至将自己的行军毯送给了冻伤的小兵。
同时,他派出十名精锐士兵组成巡查队,昼夜在营地周围巡逻,明令“凡劫掠百姓者,立斩不赦”。
军法森严,无人敢违。
他心中清楚,越是艰难时刻,越要严明军纪、收拢人心,这才是乱世立足的根本。
起初,附近的村民对这支残兵充满了恐惧,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遭遇兵祸。
乱世之中,兵匪一家的惨剧太过常见,百姓早已被吓破了胆。
但连续几日,村民们发现,这支军队不仅秋毫无犯,还主动帮着抢收倒伏的庄稼,修补被暴雨冲垮的屋舍,甚至在村口搭起了简易棚子,帮老人挑水、替妇人劈柴。
这下,村民们彻底放下了戒备,不仅主动送来蔬菜、饮用水,更有懂草药的老人带着自家珍藏的草药赶来,为伤兵疗伤。
朱由崧见状,心中十分欣慰。
他站在营地边缘,看着村民与将士们亲切交谈、其乐融融的场景,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学过的那句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知道,这乱世之中,民心就是最坚实的后盾,只有善待百姓,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复明大业才有希望。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左良玉回复的第五日清晨,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惊雷滚过,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朱由崧心中一紧,猛地拔出腰间长刀,沉声道:“张岩,带三人前去探查,速去速回!”
不多时,张岩面色惨白,衣衫染尘,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单膝跪地,声音颤抖却带着哭腔禀报道:“殿下,不好了!是闯军的追兵!大约有五千余人,先锋骑兵已经过了十里坡,正朝着武昌城赶来,距离此处不足三十里了!”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营地内瞬间陷入了慌乱,不少人手中的兵器都掉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五千人……我们只有三百多残兵,还个个带伤,这怎么打啊?”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闯军杀人不眨眼,落到他们手里就是死路一条!”
绝望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士气瞬间跌至谷底。
王勇急声说道:“殿下,闯军势大,足足有五千余人,而我们只有三百多残兵,还个个带伤,根本不是对手!不如我们立刻突围,前往其他地方暂避锋芒?”
他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五千闯军,对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突围?往哪突?”朱由崧猛地将长刀顿在地上,“哐当”一声巨响,瞬间压下了所有慌乱的声音。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沉声道:“闯军骑兵速度极快,我们将士疲惫、伤兵众多,根本跑不过他们!”
“一旦突围,必然被他们逐个追杀,到时候连尸骨都留不下!”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而且,一旦我们离开这里,马进忠必然坐视我们被闯军消灭,绝不会出手相助!”
“那殿下,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张岩急切地问道,眼中满是焦虑。
营地内的将士们也纷纷看向朱由崧,此刻,他已经成了众人唯一的主心骨,所有人的生死都系于他一身。
朱由崧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投向武昌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狠厉。
“我们不坐以待毙!”他一字一顿道,“立刻向马进忠求援!唇亡齿寒,他若想保住武昌城,就必须出兵!”
他心中清楚,这是一场豪赌,赌马进忠的理智与求生欲。
若是赌赢了,不仅能活下来,还能顺利进入武昌城;若是赌输了,便战死沙场,也算不负大明宗室的身份。
说罢,他立刻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又取出自己的福王印信,亲自写下一封求援信。
信中,他不仅详细说明了闯军追兵的情况,更直接点破利害。
“闯贼若灭我部,下一步必攻武昌,将军三千兵马,恐难抵挡;若将军出兵相助,我部愿为前驱,共破贼寇,事后我必向朝廷保举将军,加官进爵!”
写完后,他盖上鲜红的福王印信。
“速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武昌城,将这封求援信交给马进忠!告诉他,半个时辰内若不出兵,武昌城必破!”
“切记,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他看到这封信!”
“末将遵命!”信使接过求援信,塞进怀中,翻身上马,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武昌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卷起一路尘土。
护卫走后,朱由崧没有丝毫慌乱,立刻召集将领部署。
“所有人听令!立刻收拾营地,退守后方山坳!那里两侧是陡峭土坡,仅有一条通道可供通行,是天然的阻击之地!
“伤兵负责搬运石块、擂木,能战斗的将士分成两队,分别驻守两侧土坡,迅雷铳和万人敌全部部署在前沿!”
将士们见朱由崧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纷纷领命行动,营地内瞬间恢复了秩序,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准备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