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番邦商旅,若不小心处理恐引起涉外纠纷,在眼下这个敏感时刻,卫青辅和京都府都不得不慎重。
丁不忧、卫青辅和薛来来到云来客栈附近,查看过周围暗哨后,卫青辅立即示意薛来将这些人全部撤下,改用僚楼密探。
京都府卫兵常居官邸,出行多是气势凌人,他们的功夫和素养虽不用担忧,但要私密侦查却少了三分地气,轻易被人查出。
薛来抬手告别卫青辅,止留了三五名京都府官员看守在云来客栈正门,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以防引起暗藏的厥游族商旅过多提防。
至于云来客栈?
掌柜蒋钱办事效率极高,连夜招来泥瓦匠和木匠,盘点完损失后,将受损门窗全部换新,被浓烟熏黑的墙壁也仓促刷新一遍,甚至连主梁都上了一遍新釉漆。事出仓促,自然不会太过精细,供这些客人暂住几天、维持下门面干净清爽不成问题。
眼下正是客旅入住频繁时节,若要云来客栈不做生意是不可能的。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多少也会小心一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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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辛喆,商量后辛喆留守此处,丁不忧和卫青辅前往僚楼主楼。
僚楼在京城中是极其特殊的存在,直接归大内管理,但办公衙门惊鹊司却设在宫外,主管僚楼的是四世三公之后徐升平,深得皇室恩宠和信任,事事躬亲,自接手惊鹊司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惊鹊司在城东,周围甚是荒凉,止散落着几处豪门大院,多是京城中富贵商贾抑或官员的别苑。
这片区域防守严密,暗处无数双眼睛盯着唯一一条大道,密切关注来往行人、车马动向。
商贾想要接近官员套近关系,而官员又不敢过分明目张胆收受贿赂,更不愿被人知晓此地别苑归属。狡兔三窟,若是不幸落魄或是得罪了权贵,好歹也有个藏身的地方。
此地,也不知藏着多少秘密。
惊鹊司在此处,等同有了道天然屏障作为掩护,谁也不敢打探、谁也不敢窥伺。在这种悄然形成的默契中,惊鹊司得以悄声无息的隐藏下来。
甫一踏入大路中央,丁不忧就感受到周围密林树叶飘动,有轻功泛泛的不小心,声响太大露了破绽,又急忙缩了回去,像极了夜晚出来觅食的老鼠。
惊鹊司门前甚是荒凉,杂草丛生,周围最近的一处庭院也有三百多米。整栋楼不过三层十米左右,但是围墙却仅次于最高处的屋檐。
这样的设计在别处或显扎眼突兀,但在城东实属再正常不过。
门口一排柳树葱葱郁郁的围成半圆,将惊鹊司正门遮掩住了大半,只看见一只昏暗的灯笼,柳梢重重垂下,几乎要触及地面。
要说那灯笼也是奇怪,寻常家的灯笼或是大红一片、或是贴着主家姓氏,唯有这灯笼上面是用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引吭似要啼鸣。
门楣上也没有挂着牌匾,倒和周围院落一般无异。
卫青辅走到门前,跃身抓住墙壁拐角,伸手转动灯笼,将朝外的线绣喜鹊转到内侧,缓缓落地对丁不忧解释道:“这是以防有人贸然登门而暴露了此处所在。”
门内传来缓慢而轻微的脚步沾地声,来人轻功必然很好,脚步虽然慢悠悠的却极其的轻盈,步伐不疾不徐均匀有度。
厚实的大红木门从里侧拉开,清瘦的小老头儿拎着一盏灯笼朝卫青辅和丁不忧脸上照了照:“哎哟,这不是卫青辅卫司理吗?深更半夜怎地有空来这荒郊野地?”
卫青辅向老人拱拱手,笑道:“门伯,在下有事相求要见平安公,还望门伯行个方便。”
小老头儿慢慢拉开房门,瞧他双手微微颤抖,看上来年迈体衰动作也不甚灵敏,显然是伪装出来的,方才那步伐声几乎是脚不沾地。
将卫青辅和丁不忧让进门,门伯将门小心掩上,并未将两人引进照壁后的正厅,就在门后站定。
门伯说道:“卫司理但有什么事,和小老头儿说也是一样。平安公早就回府歇息了,此刻也不在惊鹊司。”
卫青辅并未犹豫,直接脱口而出:“门伯,此事关系宫内,在下亟需一支僚楼密探帮我监视一批人,要做到无声无息,不能让对方看出任何破绽。时间紧急,还望门伯能派点熟练的老手。”
门伯挠了挠握灯笼的掌背,说话速轻飘飘的很是缓慢:“可是为了宫内的那把剑?”
“门伯消息灵通,正是为了那把剑。”
“哦,这样啊,那要监视哪里呀?”
“京城,云来客栈。”
门伯听完后脸上的黑斑褶皮皱到一起,浑浊的瞳眸垂下看着手中灯笼发呆了会儿,将灯笼递给卫青辅:“黑灯瞎火的,你们打着灯笼回去吧。”
卫青辅面露喜色,接过灯笼:“多谢门伯。”
木门缓缓拉开,门伯将卫青辅和丁不忧送出,又轻飘飘的说了句:“那蒋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仆役,还没查得清楚,你顺道给查一查吧。”
丁不忧眼前乍亮,回过头时木门已经关上。
“这位门伯?”丁不忧疑惑问道。
“门伯自幼在平安公府上长大,伺候过平安公三代人。平日里若是平安公不在惊鹊司,上下大小事务都由门伯打理。”卫青辅解释道。
“若如此说,那蒋钱和此事也有关联?”
“无法定论,但门伯说话向来谨慎,这个蒋钱有必要摸摸底细。”
丁不忧指着卫青辅手中灯笼:“这又是什么意思?”
“惊鹊司密探看见这个灯笼,便知道此次是为我们办事,若是有消息会主动联系我们,轻易不会让人知晓他们身份。”
饶是惊鹊司密探行动速度极快,丁不忧和卫青辅尚且走在路上,才走过第一道柳树林,就听见一旁楼顶上传来脚步轻踩瓦片的声音,听动静约莫四人左右,个个轻功不俗。
这四人皆是黑衣蒙面,先丁不忧一步去了云来客栈,悄悄潜伏在云来客栈周围,身影完全融入黑夜。莫说是巡逻的府兵,便是守在云来客栈门前的士兵们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