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人注意灰扑扑似乎永远锁着门的舞蹈教室，因此也没人注意门把手上积了一寸多的灰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晚自习，体育馆里空无一人，楼梯上轻轻的脚步声靠近，凤眼的男生在门口停了下来，屏住呼吸听了听。

极其细弱的音乐声闷在门内，鞋子踩过木制地板的声音迟缓僵硬，落下了好几个节拍。

“桐，是我。”男生屈起指节敲了敲门低声道，里面一阵慌乱，音乐戛然而止。

“知道你会找来的，”沉默了一会儿，门锁响了一声，安柳桐打开了门，“进来吧。”

“医生怎么说？”秦子兴进了教室关上了门。

“说不能再跳专业了。”安柳桐漂亮的脸上很是平静，三下两下将长发扎起一个高马尾。

“以后怎么办？”

“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呢。”她走到一边拾起地上的手机装进书包，翻找了一会儿递过一支烟，“要吗？”

秦子兴接过来，从衣袋里翻出打火机点燃，淡淡的白烟悠悠地飘升：“你们主任够烦的啊，烟点堵人一堵一个准。”

“换了？”她拿了一支叼在齿间但没有点燃，对他手里流沙的打火机扬扬下巴。

“啊，好看。”秦子兴说着，回手关了教室灯，整个教室一片漆黑。

安柳桐刚想骂你是不是有病，却见他手中那只打火机发着幽幽的淡蓝色光芒，就像黑色深海中的一只水母，神秘安谧，它上方的光源乃是烟头橙红的火星，比起来好似海上连接的夜空中一颗星星。

“好看，价格不菲是吧。”她拍了两下手，他重新把灯打开：“没怎么吸光，暗了。”

干巴巴的对话停住了，沉默和烟味填充着房间，香烟很快就要燃尽了。

“我说，你来这做什么。”安柳桐咬着烟问，“你不是跳得很好么。”

“你呢，之后想做什么？”

“或许……考个医生？”她盘腿坐在地板上，马尾辫从肩膀一侧垂到身前，她用手指顺着它。

“啊……我们的事，你什么时候告诉你妈妈。”他走过来坐在她身旁，从她手中抽出她的长发用手指卷着玩，“都是成年人了，我爸妈都同意……而且我感受到了威胁。”他掐了烟，把烟蒂收好，摸纸巾擦去地板上的烟灰。

“嗯？谁？”她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你们班——不，我们班那个班草。”

“什么，”她无奈一笑，“那是我小师弟，我一直看他可爱挺照顾的，现在是哥们儿的关系，你个一米八的醋缸。”

“那——那行，可是什么时候见见你家长啊？”他穷追不舍。

“她不是什么开放的人呀……”安柳桐站起来把嘴里的烟扔进书包，拉上拉链，一眼大一眼小的毛绒恐龙一晃一晃的。

“你不是嫌弃它丑吗？”

“是的是的，和你一样丑。”她把书包往肩上一甩，“你们俩越看越像，怪不得你会送我这个，丑得不行贵得要死。”

“这就走了？”

“不然呢？在这过夜吗？”她已经走到了门边，手指扣着门把，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你不该来这的，你的专业前途明明很光明。”

“没有你我真的不想再跳了。”秦子兴的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惊了一跳。

“什么……”安柳桐哼了一声，“大少爷，想好你真正想要什么再说吧。”

她拧开门出去了，在她身后，秦子兴低下头，五指用力地抓着发根，在手里把纸巾揉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