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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浮躁
作者:锦瑟轻寒本章字数:4458更新时间:2022-06-02 20:00:01

护国寺的禅房,不仅是修行者的居所,更是他们心灵的港湾。两排石墙将禅房巧妙地分隔开来,一边是男客的清修之地,一边则是女客的静谧之所。墙旁,青翠的松柏挺拔而立,仿佛在默默守护着每一位虔诚者的心灵。

住女客的院子里面的布局是半开放式的,显得通透而宁静。每个小院子之间只隔着一堵花墙或者一个月洞门,将外界的纷扰与嘈杂隔绝在外,却又不失连贯与和谐。香客行走其间,轻轻松松便可以去到任意一个小院,不仅体现了佛家众生平等的理念,也便于佛寺的管理,但私密性相对就差了一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毕竟住在这里的女客基本都有些身份和家底,多的是仆妇环绕,派个人守着院门就是了,想来也没有谁会乱闯。再者,大家都是来拜佛上香的,谁也没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人。

夏侯纾一行被安排在了最靠里面的一间禅院,这里只与一侧相邻有香客居住,与那些两侧都住着香客的禅院相比,这里如同世外桃源,少了些喧嚣,多了分宁静。她们刚住进来,就听知客和尚说,隔壁的邻居是一位年长的老妇人。据说那位夫人性格恬淡,喜欢清静,每日作息规律得如同寺院里的钟声,从不逾越分毫。因此,整个禅院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宁静。

夏侯纾等人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摸清情况,隔壁的院子便派了一位女使站在月洞门边观望。最后,那女使选择了一位看起来地位较高的丫鬟前来交涉,说是她们家老夫人在养病,睡眠浅,希望夏侯纾一行能够理解并多加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不要打扰到老夫人的休息。

当时听到这话的是钟玉卿身边一个叫红螺的二等丫鬟,她虽然笑着应下了对方的要求,甚至还笑容满面地从食盒里挑了一碟子点心送过去,但一回到屋里,她就拉着庆芳大吐苦水。

“隔壁院子也不知道是住着哪家的女眷,初次打照面竟然连礼节都不顾了,开口闭口就是她家夫人身体不好睡眠浅,让我们不要扰了他们的清净。真是狗眼看人低!也不看看咱们是什么人家,哪里就没规矩到扰得四邻不安了?”

庆芳正指使着小丫鬟在打扫禅房,听了红螺的抱怨,她沉吟了片刻,便笑着安慰道:“护国寺深受皇家器重,向来藏龙卧虎,即便是隔壁住着皇亲国戚也不稀奇。如今我们住在这里,自然比不上在府中自由,说话做事都得多留个心眼,免得落人口实。你刚才就做得很好,既给了她们面子,也没有少了我们的礼数。她们若是有眼力的,也不会再来说什么。”

得到了庆芳的夸奖,红螺这才心里宽慰些。随即她又自告奋勇地说:“今日她们并未表明身份,我心里有气也没有多问。等明日我再寻个机会过去打探一番,看看她们究竟是哪家的女眷,免得真是皇亲国戚,得罪了不好。”

庆芳微微思索,再度开口道:“你的想法很是周全,我们如今既然毗邻而居,彼此间心里有个数,自然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误会。不过,此事还需等郡主归来后再做定夺。若那隔壁真住着皇亲贵胄,唯有郡主出面拜访,方能既不显唐突,又不失体面。”

红螺觉得庆芳说的话在理,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忙了。

待仆妇们各自安顿妥当,夜幕已悄然而至。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迦南山巅流连,将周围的云彩涂抹成淡淡的橘红,如梦似幻。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那色彩在山的另一边渐渐淡去,消失于无形,只留下一片唯美的绚烂,仿佛在诉说着一天的告别。

晚风轻轻吹拂,佛寺内的喧嚣如同被晚风带走,整个庙宇仿佛一壶被抽去薪火的沸水,慢慢冷却,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古寺的静谧在夜色中愈发明显,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古寺本身的那份古朴与庄重。

往来护国寺的香客大多有些身份,寺内深恐有所怠慢,每日都安排了僧人进行清扫。可是钟玉卿比较讲究,她虽然从来不嫌弃别人住过的屋子,但内心深处,她总觉得亲自打扫一遍方能安心入住。因此,伺候在屋里的一众丫鬟仆妇就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将整个禅院里里外外都重新打扫了一遍,这才把时间拖晚了。

夏侯纾得闲在禅房里喝了会儿茶,又取几块家中带来的点心充饥。随后她便百无聊赖地看着云溪与两个小丫鬟忙碌地整理着从府中带来的衣物和细软,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索然之感。于是,她缓缓起身,在房内踱步,熟悉一下屋子的布局。

护国寺建在半山腰,地势所限,空间颇为局促,无法肆意扩建,因而每一间小禅院都显得十分紧凑。若是哪家的丫鬟仆妇人数较多,便只能三四个人挤一间屋子。而禅房的布置也很简单和普通,只有几件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松木家具,擦得铮亮铮亮的,散发出一种古朴而宁静的气息。

转了一圈之后,夏侯纾的目光便被靠墙的书架吸引。书架上面摆放着寥寥无几的书籍,稀稀落落的分布着,宛如岁月的见证者,静静地诉说着流转的时光,给这禅房添了几分书卷之气。

夏侯纾轻轻抚摸着书脊,最后抽出了其中一本,翻开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本抄录的佛经,字迹优美,让人赞叹。然而,对于夏侯纾来说,那内容却如同雾中的风景,一知半解,更觉乏味。于是,她又将书丢了回去。

云溪轻轻抬起头,正好看见夏侯纾满脸嫌弃的将书本扔回书架上,看上去十分浮躁。她无奈地笑了笑,调侃道:“姑娘白日里还在喊累,这才休息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夏侯纾白了云溪一眼,心中暗自觉得自己平日里果然是太纵着她了,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开自己的玩笑。

云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失分寸,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然后转移了话题:“姑娘一定很想知道,为何今日会这么巧合地遇到智空大师吧?”

夏侯纾其实并无太多好奇。毕竟,智空大师身为护国寺的耆宿,年岁已高,步履蹒跚,除了此地,又能有何去处?

不过,云溪并不是愚昧之人,她突然提及此事,肯定有她的原因。夏侯纾扫了周围忙碌的女使一眼,索性顺水推舟,装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追问道:“你又听闻了些什么风声?”

云溪见夏侯纾接了自己的话茬,心中稍安,她继续道:“先前姑娘去求签的时候,我听庆芳姐姐说,这次来护国寺,并非郡主临时起意,实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为此,郡主还提前送了帖子来。这或许就是为何郡主不顾一切非要上山的原因。不过所幸的是,此行虽然惊险,但却没有出什么差池。而且白日里姑娘还救下了何家母子,这可真是行善积德之事。”

提及何家母子,夏侯纾的情绪立刻变得烦躁起来。她不由得提高警惕,看向门口,随后疑惑地追问道:“那何家母子不依不饶的跟了我们一路,这会子不会又跟过来吧?”

“那怎么可能?”云溪马上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一脸骄傲地说,“何家的孩子年纪已经不小了,京城里那些功勋世家的同龄孩子,有的都已经知事了,怎能让他跟女眷们住在一起?再说,郡主也不希望被叨扰,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特地跟知客和尚说清楚了,让寺里给他们安排了别处的禅院。那里住的都是像他们这种孩子半大不小的香客,谁也不嫌谁吵闹。”

夏侯纾松了口气,又问起那对韩姓祖孙。

“那对祖孙当真是可怜,今日能遇上姑娘,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云溪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激动,“先前郡主瞧着他们可怜,赏了二十两银子。后来那何罗氏为了表示感谢,也封了近二十两银子给他们。有了这些银子,他们祖孙无论是返回青州,还是在京城附近租个小院子住着,四五年内也可以衣食无虞了。待那女娃再大些,日子就好过了。”

好人就该有好报。夏侯纾觉得这样甚好。

随后,夏侯纾的目光转向了窗外渐渐褪去的晚霞,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母亲突然让她求姻缘签的提议,让她暗暗有些不安和担心。

她从前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夏侯氏有着女儿不早嫁的先例。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她不知道父母对她婚事的真正打算,这已让她感到莫名的烦躁。而母亲却将希望寄托在了那虚无缥缈的神佛之上,企图用一支佛签来断定她的姻缘,这让她更加无法理解和接受。这种无法预知和防备的挫败感,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

夏侯纾抬头仰望,夜色如墨,笼罩着整个大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内心充满了无奈与迷茫。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冷静,想点儿其他的事情,却始终无法抗拒那种对未来的不安和担忧。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感到十分疲惫,越发坐立难安。

估摸着母亲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夏侯纾顺手从案上拿起一本佛经抄本,准备出门。她特意叮嘱云溪,如果母亲回来了,就告诉她自己去找寺庙里的小师父讨论经书了。

钟玉卿诚心礼佛,即便知道她是在骗她,听了这个理由,想必也不会多说什么。

云溪深知自己无力劝阻,只得无奈叹气,点头应允,随后继续忙碌地整理着手中的物品。

夏侯纾沿着禅院的墙角漫无目的地徘徊了一圈,心中暗自揣测母亲坚持上山的真正意图。

天色渐晚,众人都开始回到自己的禅院,所以她时不时就能碰到住在这里的其他香客。其间也不乏丫鬟打扮的女子,手捧食盒,步履匆匆的前往膳房领取晚餐。而她刚喝了茶,吃了糕点,此刻并无饥饿之感,反而希望找个清净的地方消消食。

当她从禅院走出时,恰好看到白日里往菩提树上系红绳的那两位少女。两人皆是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纾立马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八卦气息。好奇心促使她想要一探究竟,但又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于是,她赶紧闪身躲进了一旁花坛里,犹如一阵轻风般融入了花坛的怀抱。

花坛里,几株开着黄色小花的植物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为她提供了一道完美的掩体。她能看到对方,而对方如果不仔细留意,是看不到她的。

穿粉衣的女孩子小脸红彤彤的,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她身后,白衣女子焦急地追赶着,口中不住地唤她等等自己。

粉衣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见四周无人,便气急败坏地说:“方才那人真可恶!明明是他先撞了我们,我才不得已与他搭话。他道歉没有诚意就罢了,还如此不解风情,说走就走,简直目中无人!若非他那张脸还算得上俊朗,我怎会愿意与他多费口舌!”

白衣女子年纪比前者稍长一两岁的样子,立马跟上去拉住她,气喘吁吁地安慰道:“好妹妹,你生来便有着优越的家世,容貌亦是倾国倾城。京中多少世家大族的儿郎巴巴的上你们家求娶,却都未能入你法眼。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真不值得你如此生气,伤了身体,岂不是得不偿失?”

粉衣女子听了白衣女子的话,心中略感宽慰,她下巴微扬,带着几分得意与傲慢,冷冷哼了一声。

白衣女子见她神色稍缓,便松了口气,继续轻声细语地安慰道:“俗话说,画虎容易画皮难。了解一个人的外表容易,了解他的心却难如登天。你光看到他模样俊朗,衣着讲究,风度翩翩,但这些都只是表象,谁又能保证他内心不是一片荒芜呢?须知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说得对。”粉衣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头的阴霾似乎被一阵微风吹散,突然就释怀了。她抬头望向天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恨意,轻声道:“夜色已深,众人都急于返回禅院,唯恐触犯寺规。唯独他们行踪诡异,竟然还要往后山去,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还有那个与他们同行的男子,看面相也非善类。若他们是好人,那才怪了。”

白衣女子见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蹊跷,便温言安慰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就无需再纠结。世间之事,总是充满了变数,我们只需保持警惕,静观其变便是。”

两人相视一笑,心情大好,手拉着手继续往禅院深处走。

四周顿时一片肃静。

绿植背后,夏侯纾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她不太明白她们具体在说什么,但却注意到了“后山”这个关键词。她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那两个女孩子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她才慢慢走了出来。

站立片刻后,她鬼使神差地往后山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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