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泽漆已然穿上一身绛色衣衫，风华无限，他看到翩翩与小哑巴并不奇怪，只道，“前事未了，实数可怜。”
也随着他们跟着一道前往临渊海。
他的容貌恢复了，心情似乎不错，话也比之前多了起来。
翩翩贴着叶蓁，问道，“小姐姐，你不嫌弃我是妖了？”
叶蓁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他们这一行人，两只妖，两个凡人，一只鬼魂，也不多翩翩这一只蝴蝶精。兴许自己这一路给她灌输些修仙的好处，还能挽救一个堕落的精灵呢！
这样想着，便对翩翩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怎么会呢？你以后就叫我叶蓁好啦！”
翩翩努努嘴，“还是叫小姐姐顺嘴。”
说着她看着前头的泽漆，对叶蓁贴着耳朵道，“小姐姐，你可知他这样好看的若是蝶妖会是什么蝶？”
叶蓁想了想，“你都是五彩斑斓的，那他定是千种颜色，万种光彩齐齐绽放的。”
翩翩不屑道，“肤浅。他若是蝶妖，必然是血蛱蝶。”
“那是什么蝴蝶？”叶蓁从未听说过。
“血蛱蝶浑身鲜红如被鲜血浸染，看着艳丽高贵，实际上最为短命。”她怜悯地看着泽漆，似乎他真的是一只血蛱蝶，“他们的一生只为了追逐，或情爱，或金钱，或名利，碌碌而飞，终是无用，因而死得最快。”
叶蓁并不赞同翩翩的观点，她在人间常听说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算如翩翩所说，妖怪有好有坏，但泽漆一定也是最坏的那个，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在骗自己，日后还不知要用多少的谎来继续骗自己，蒙了自己的心智。
这样的人，最是可恶，也定是活得最久的。
她看着前头被宁玉围着的泽漆，恶狠狠地想：自己定要揭穿泽漆的真身，好教宁玉姐姐看清他的真身，就算有一张绝世好皮囊又如何？妖就是妖！
泽漆似乎也感受到叶蓁的目光，他转过头，迎上她的眸光，对她招了招手，“叶蓁，过来。”
便是招招手这样的小动作，他做起来也是风流无限。
宁玉脸上的笑意停滞在脸上。
“怎么了？”叶蓁并未走上前，狐疑地看向他。
泽漆眉眼弯弯，美丽不可方物的眼眸里多了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他道，“给你个东西。”
他的笑让人没有抵抗力，叶蓁鬼迷心窍般地走过去，只见泽漆凭空抓了一把，一只糖葫芦便出现在他手中，“我今早从集市里买的，喏，给你。”
叶蓁看到糖葫芦又惊又喜，却听背着包袱的浮黎在后不满地嚷道，“老大，你自己都用了……仙灵空间，是不是我也能用一下了？”他愈说愈小声，生怕自己秃噜了舌头再说错话。
泽漆挑了挑眉，“我似乎从来没禁止过你使用啊？不过是让你仔细着用法术，别教别人看到。”
“是是是，是我愚笨了。”浮黎虽吃了瘪，但泽漆能同意使用“仙灵空间”便已是极大的恩赐了。他将身后的包袱猛地往空中一抛，念了个诀，那小山般大的包袱转眼便消失在面前。
“这......我的行李呢？”锦书眼睁睁看着厚厚的行李消失在空中，心痛不已。
“小哥哥别担心，”翩翩解释道，“仙妖都有一个私人结界空间，仙家叫仙灵空间，我们妖呢就叫妖灵结界，可根据灵力修为变广或缩小，能够储存武器物资什么的，极是方便。”
锦书诧异道，“你们武器都是这样拿出来的？不是凭空就拿伸手就变的吗？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啊！”
翩翩噗嗤一笑，“书呆子，再怎么拿和变都要有载体才行的呀！不过，灵力化刃就是另外一个事了。”
“孺子可教也。”浮黎满意地看着翩翩，对锦书道，“有什么不懂的可先问这小蝴蝶精，然后再来问我哈。”他见宁玉颇为尴尬地站在泽漆与叶蓁中间，走上前拉过她，道，“宁玉公主，我也有样东西给你。”
小哑巴不知从哪里捡了把破伞，他撑着破伞荡在树枝上，看着泽漆与叶蓁。
只见叶蓁拿着红艳艳的糖葫芦踌躇了一会，还是将它还给了泽漆，“我......还是不要了吧。”
泽漆定定地看着她，“你心里不是喜欢的吗？”
叶蓁心里一惊，对啊，如果现在就表现得对他有防备，岂不是一眼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了？
她沉吟道，“你刚恢复就掐诀往返千里只为了买这一根糖葫芦，我实在是觉得有些......”
不等她说完，只见泽漆又伸手进结界中，掏出一把糖葫芦来，“我将附近早市的糖葫芦都买回来了，并不费事，你便安心吃吧。”
叶蓁看着他手中一捧糖葫芦，如同一束红色玫瑰，心中顿时一暖，她笑着接过，道，“等找到师傅后，倒不如以后在凡间卖糖葫芦好了。”
“甚好。只是……”泽漆眸子沉了沉，“只是眼下修炼还是最紧要的。”
果然，他是想自己尽快修炼出九尾以成他的计划。
妖心果然是这世上最恶毒的东西。
叶蓁看着怀里的糖葫芦更觉得刺眼了些。
“没错。”叶蓁笑意沉沉，“还是修炼更紧要些。”
——
跟随着泽漆的带领，众人在密林间又行了几日，翻座山，这厢才遥遥看到一座临海村庄。
“渔，村。”小哑巴看着村庄冒出两个字。
“小哑巴，你有没有想起什么？”翩翩问道。
小哑巴摇了摇头。
宁玉伸手遮挡着头顶的日光，看着村子道，“都已经到了这儿了，什么前世因果过去一探便知了。”
叶蓁看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只细藤蔓做的手镯，刚想问，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声诡异的银铃声。
“阴魂行路，生人勿近，冥府借道，三界莫扰。”
那声音辨不出是男是女，叶蓁回首，原本悬在天上耀眼的太阳瞬间化成一盏幽幽绿灯，葱葱树林变得破败不堪，杂草横生，衬的周遭气氛愈发的可怖起来。
与那夜老树妖的山洞相较起来，简直要可怕百倍。
叶蓁的表情凝重起来，她正想掏出换元珠，肩膀上却被人轻抚了抚，“没事的。”
她侧过头，正是泽漆。
他的手腕骨很细，指骨修长，就是这样看似柔弱无力的手，自掌心散发的温热，竟让自己定了定心神。
浮黎不动声色地将宁玉、锦书等人护在身后，“听着声音，倒像是冥府的人。”
只听铃声愈来愈近，两个脸带面具的人领着一队魂魄行来，离得近了些，才看清他们的面具上一只绘着马面，一只绘着牛面，栩栩如生。他们见到众人时也微怔，并未走近，隔着几丈远拱了拱手，道，“诸位，冥府借道，请让路。”
马面提着一盏泛着绿光的油灯，牛面则捧着一只悬在掌心的银铃，他们停了，铃声也戛然而止，身后的魂魄岿然不动。
“其实我们周遭一切都没变，只是在听到这铃声，看到那盏灯，是以才会迷了眼睛。”泽漆轻声对叶蓁道，“或许你可以闭上眼。”
叶蓁闻言照做，闭上眼一瞬间，只觉得周身又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甚至还能听到声声鸟鸣声；再睁开眼，却依旧是森冷而抑郁的林子。
“果然！这世上竟有这样厉害的障眼法。”叶蓁叹道。
泽漆轻笑，“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问他们借一下引魂铃和招阴灯。”
马面和牛面对望了一眼，尴尬道，“先前冥府是有多余的铃和灯的，但是现下恐怕是不够用了......妖......”
“妖尊”两个字还未出口，便被浮黎打断，“不过是说笑，你们不要往心里去。话说，冥府没了灵珠就是派你们四处收魂魄的么？”
马面看着叶蓁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自她身上散发的灵珠气息，“不止我们，还有许多的鬼差。”
“倒是让神尊破费了。”泽漆淡淡道。
“那我等就回冥府了，告辞。”
牛面又晃响了引魂铃，众人让出一条道，供他们领着魂魄离开。
看着这些魂魄列队井然有序，队伍绵长数里，想来他们正是刚从渔村收魂回来，这样多的鬼魂，怕是整个村子都要空了罢？
翩翩心下一动，叫了句，“两位大哥稍等！”
铃声又停了。
翩翩拉过身旁的小哑巴，道，“你好好看看这些魂魄，你可认识？”见小哑巴又摇了摇头，她急道，“或者……你到他们面前认认亲，看有没有人认识你？”
浮黎道，“若是游魂还好说，现下他们已经被两位鬼差收了，无法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了，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只顾着赶路。”
牛面鬼差点点头，“是了。待行到冥河，过了桥，他们便可自行投胎转生了。”
说完，又将目光转向飘荡着的小哑巴。
翩翩挡在小哑巴身前，“牛大哥，你可不能收了他，他还有心愿未了呢！就这样匆忙投胎了想必下辈子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姑娘说笑了，他非魂魄，我等并不能收了他。”牛面鬼差如是回答道。
非魂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