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哈哈哈你又输了,快喝。”说着将一杯红酒递给男模。
男模向后躲,双手合十,扮可怜装状说:“好小清,放过哥哥吧,哥哥实在喝不下了,换个惩罚好不好?”
我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一个刚入行的模特,哪里玩得过常年混迹酒吧的我,故作为难道:“啊?是你说的呀,玩‘傻瓜拳’,谁输谁喝的,不能耍赖。”
男模放下酒杯,握住我的手腕,从他起伏的肌肉上移到半开的领子上,靠近我的锁骨落下一吻,语气暧昧:“不然这样,哥哥每输一次,小清就解一粒纽扣怎么样,是不是比喝酒更有意思?”
“宛清。”
旖旎的氛围,冷不丁被阴沉的声音打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心跳被这道声音引得莫名加快,不喝点酒实在难受。
杨从控制住情绪,神情晦暗:“你说的,出门跟从。”
原来是跟踪,从我晚上离开家的那一刻,他便悄然跟在了我身后,直到我进了包间。
他总有办法保持淡定,试图改变我的行为。
凭什么,他不过是个玩具、猎物。
“真是条听话的好狗,我亲爸对我夜不归宿的事都没异议,你想越俎代庖管教我?”我冷笑:“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我特意将“听话”两个字咬得很重。
杨从沉默了许久,当我以为他要离开时,只见他低着头跪在我面前,声音里带了丝恳求:“那晚的事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很晚了,跟我回家吧。”
我眯起眼睛,这才哪到哪儿,不够,远远不够!
将钱扔给男模,淡漠道:“你先滚,下次有需要再找你。”
男模很听话,听话的男人才可爱,他刚才被杨从踹门而入吓得跳到沙发上时,更可爱。
“那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光亮的鞋尖轻佻的抬起眼前人的下巴,我直勾勾地盯着杨从,绽出明媚的笑容,“是不是从那以后,你每晚都隔着床上的白毯子闻着我的体味入睡?甚至,抱着毯子,一边意淫一边自亵,那晚我拿毯子的手上,是不是沾满了你的……”
“够了!”一向沉静理智他,骤然之间僵住了身体,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惨白,半晌,似是恢复了神志,讥讽道:“你呢,就这么离不开男人,方旭、刚才的鸭、还有……”
“我缺爱所以想被爱,被拥抱,被无休止宠溺,被捧在手心呵护,被揉进温暖的血肉里,即便花钱买是假的又怎样,不愿意可以滚啊。”笑意在嘴角逐渐消散,我怨恨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质问,“我想要被爱,有、错、吗?”
幽深的目光沉甸甸的落到我脸上,手紧紧攥成拳,因太用力而微微发抖,良久,他语气格外平静,好似刚才理智破防的人不是他:“如果你一定要嫖,加点钱,选我,我一定会比任何人让你满意,各个方面。
杨从的声音很低,却足够清晰,我居然听出了一种破碎感,好像他不是在说一条建议而是在恳求我临幸他。
脆弱、可怜的眼神,极大的取悦了我,让他这样低微、卑贱地乞求我相信。
真是,痛快极了!
如果我说不相信,那张冷漠克制的脸,会因我而爬满苦和哀,会难过到泪水沾湿睫毛吗?
我走到从酒柜前,精心挑了瓶白酒,潇洒地扔掉瓶盖,嗤笑道:“证明一下。”
他默默站起身,祈望我能换种方式,希冀的目光在看到我嘲弄的表情后,只得低低应了声:“好。”
明知道他厌恶酒,偏还选了浓度不低的白酒,我可真残忍呀,可是,怎么办呢,杨从,你活该诶,装什么高岭之花。
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的耳朵慢慢从耳骨红到耳垂,脖子绯红,青筋更是因为充血膨胀,呼吸也开始急促,碎发微微这盖住在半阖的双眼,锁骨盛住了几滴自嘴角滑落的酒,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他已然醉了。
早知他喝酒这么好玩,我干嘛还费那么多心思。
爱怜地为他拂去碎发,凑近观察杨从的脸,发现是他的睫毛居然是湿的,他真的为了我难过到哭?
我恶毒的笑了:“叫我。”
他迷离的看着我,神志不清地呢喃:“唔,宛清。”
“叫清清。”我命令道。
“清清。”
“如你所愿。”我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坐在他的大腿上,贴了上去。
【八】
气氛在暗潮涌动,嘴角传来微凉的触感——她在轻啄我嘴角残留的酒液。
我酒量本就不差,刚才喝得太猛没缓过来,这下瞬间惊醒了一半。
但我无法抗拒她的魅力,渐渐意乱情迷起来,心跳乱了节奏,短暂的停顿后急剧加速,我感到自己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欲望所控,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与她更近的接触,更近。
不,不是这里。
我伸出手扣住她的后颈,含住她的唇瓣,然后加深这个吻。
纯粹的接触远远不足以填充无尽的欲念,舌尖撬开贝齿,温滑着探进去,不停地向对方索取。
绵长又热烈,笨拙又生涩的吻。
尽管我有心克制,可她不安分的手若有似无般厮磨着我的后背,那种酥麻又温软的触感,让本就发烫的身体烧的更旺。
酒精放大了情愫,借着醉意我将她压在卡座上,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我满足的俯下头,酒气尽数喷吐在她的头发、颈窝、锁骨,眼见着她白皙的耳朵此刻染上了红晕,原本就喝了不少红酒又被烈酒熏到的她,褪去往日的倨傲,冰雪化作一池春水,眸光流转满是妩媚柔情。
宛清的身体很敏感,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像是被点燃的烟火,我的心一下子炸开,狰狞的欲望抬起了头。
理性在黏烫的包间里荡然无存,掌心在她散开的衣服里游走,极度渴望却又不敢深入。
再次命令我一次,或者点个头。有个声音在心里暗暗期盼。
“杨从,”她背过身,闷声道:“回去吧。”
我身形一僵,炽热的欲望在逐渐熄火。
“……好。”我低低应了声。
白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房间等她的指令,但别说见到人,连条消息都没有,难道又和昨天的男模厮混了?
我压抑着怒火打开手机监测,却意外发现定位显示在她自己房间。
难道是因为......都怪我,想到这不免自责,喝了酒连基本的自持力都没了,她肯定吓到了。
“诶,杨先生,你在这做什么?”陆姨奇怪的看着我。
正要敲门的手落下,心底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还是怀着一丝希望问:“宛小姐呢?”
“宛小姐今天一大早的机票呀,你不知道吗?”陆姨迟疑道:“提早录取的批次,本硕连读,说不准就定居在那工作了,上次宛总在她生日那晚找她,就是为了说这事,我还以为那晚她就告诉你了。”
时间被无限拉长,长到足够让我回忆这些年被她支配的曾经。
“对了,”陆姨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这是宛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说是地摊上看到的,很适合你,我还奇怪,她怎么不亲自交给你。”
我接过打开,的确像地摊上会卖的廉价机械品——一只大大的圆手表,尽管外包装再光鲜,内里却一文不值,点我呢这是。
我在愣在原地,蓦地笑了,她甚至连当面恶心我都不愿意,也是,我不过是她短暂地产生兴趣后就弃如敝履玩具,却还在那在自以为是。
“哦,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可怕到,让一个没有心的人,长出了心,简直太恐怖了,饿了填不饱肚子、冷了暖不了身子的东西,我要它做什么?
宛清走了,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在这的理由,没有了。
姑姑、姑父至今还在精神病院,他们年纪大了,我现在工资不算太低,足够他们在饿不死的前提下在那边颐养天年,尽赡养的义务。
逃离是非之地的愿望,算是达成了。
至于第二个出人头地的愿望,宛斯年不仅没解雇我,还推荐了我进他的公司——宛氏集团,让我从基层干起,一点点积累工作经验。宛总很看好我,我不想辜他的期待,于是时刻让自己处于忙碌中,秉持着“挣钱才是王道”的理念,认真努力完成每一份工作。
只是偶尔独自忙到夜深人静时,有关那个人的回忆,像潮水席般席卷、吞噬了我。
就当她死了吧。我常对自己说。
是的,所以我只是经常夜醉在死人的房间,大半夜说着缅怀死人的故事。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