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店门口反复确认，扯着卷上去的衣角没了底气进去。她有点后悔，自己贸然前来连点准备也没有，应该买点东西的…对，她才反应过来不能空着手，转头四处寻找附近便利店。

她买了一箱奶。其实她不知道该买什么。逢年过节她从来没有出去送礼的人，走街串巷更没有想回的家，过习惯了，也就那样。

“你好…诶，王姐！”

她开门一眼就认出来王丽。王丽没有多大变化，甚至方盼楠觉得她比几年前见到还年轻精神了许多。

倒是王丽，恍然闯进一个人，她愣在原地半晌不敢认，看到脸之后才敢上去，握着方盼楠手激动拉进屋里，“小方，真是你！我都没认出来。快，进来坐，我这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泡茶去。”

桌子上还残留着没有清洗的茶壶，摆着几袋子开了口的瓜子，地上零散不少瓜子皮，方盼楠无从下脚，只好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凳子坐着，“王姐，不忙，我这突然来打扰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点东西，拿了箱奶你别嫌弃啊。”

“你这人…花这个钱干什么！咱俩又不是外人，一会你把奶拿回去给孩子喝，真是的，来我这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再有下次这样我就生气了，不让你来了啊。”

方盼楠憨憨挠了挠头发。

她环视一周，这是个40平米左右的小屋，对面摆着货架子，上面放着不同产品，里面还做了个隔档床帘，放着两张美容床，铺着有点褶皱的一次性床单。

“看啥呢？”王丽扫干净瓜子皮，顺着方盼楠目光往里看。用扫把挑起窗帘拉到一边，扫干净地上灰尘，“这床有时候客人会过来拔罐，按摩，做理疗，你别看我这地方小，但五脏俱全，啥都能干。”

“你还会拔罐理疗？王姐，你挺厉害呀，什么时候入学的？”方盼楠由衷感叹，脑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会这门手艺，开着店招揽客人挣钱。

王丽内心一喜，表面云淡风轻，唠家常一般无奈叹气，“厉害什么，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累得要命。有时候我都想撂摊子不干，可一想家里两个孩子都等着钱上学，上补习班，我就没办法，爬不动也得爬起来干。谁让咱们女人就这个命，不干不挣钱在婆家抬不起头，好像咱没手没脚，就非要靠着男人养活呢。”

这话简直说进了方盼楠心坎。她头一次感受到与她共情的人，恨不得点头赞同。

“诶，小方啊，你现在干什么工作？还回原来公司上班吗？”

方盼楠尴尬，谈起这个她就憋闷，“没呢，王姐，这会还在家里。”

“你还在家里！”王丽表现得很夸张，坐到她跟前一脸惋惜，“你这么有才又优秀的人在家里不浪费了嘛。我还以为你早上班了呢。刚才一进门乍一看我都没敢认，你这会脸看着发黄还憔悴，是不是老休息不好？”

“是有点…”

“你现在年轻，一定要注重自己身体，别到时候像我这个年龄了，再想起来保养就有点晚了。对了，小方，你在电话里问我那个私密护理是想干吗？”

方盼楠与她拉近距离，低下头生怕有人听到，“王姐，我就想问你，这个产品好做吗？挣钱不？”

“你这人，这有什么不好做的。你不用这样不好意思，我告诉你，现在有条件有钱的女人都做这个，她们对这地方护理跟给脸护理差不多，都精细着呢，你就想咱郊区那些别墅，都有上门护理服务。那一个个，保养得都看不出年龄。”

方盼楠有些心动，她还在犹豫，“这个药都管什么的啊？有没有副作用？我就担心万一有人用了不好或者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到时候再吃官司就不值当了。”

王丽拍拍手让她放心，从架子上拿过一个套盒给她介绍，“你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我买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因为质量问题找我的呢。你上午给我拍的是以前旧包装，现在都换新包装了，针对现在女性多种问题，里面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升级，你自己看看成分表，都是中药，不含有一点西药。而且咱家都是做正品，上面都有蓝帽标志。你知道什么是蓝帽标志吗？就是国家监制下研发，我们就是个打工的，帮着推销宣传。”

套盒没有拆封，方盼楠看不到里面。正面右上角确实印着一个蓝色帽子标志，还有人民保险保证明星代言。后面成分表写着不少中药名，方盼楠没学过医，不懂这些中药都有什么作用，下面生产地和生产商都标识清楚，看不出一点破绽。

“王姐，这些中药都是什么作用？”

“这个…”王丽拿出宣传册指给她看，“雪莲花，养宫通经活血。这个蛇床子，有排毒止痒，消腐消肿的作用。这个是苦参，你像霉菌感染了，宫颈糜烂都有很好的消炎，除异味作用。咱女人身上有时候不是有时候会有点味嘛，尤其是夏天一热，汗味夹着下面味难闻又不舒服，用这个，一晚上一支，早上排出不少脏东西，什么味都没有了。”

方盼楠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人也放开了不少，侃侃攀谈起来，“王姐，你说了不是嘛，女人就是麻烦，一来事还要垫卫生巾，一换衣服往你身边一靠就能闻着血腥味，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老尴尬了，天天晚上洗、天天换都不管用。”

“那你用我家卫生巾，保准你用了以后再也不想换别的了。”王丽拿了包卫生巾塞进她怀里，神秘兮兮凑到她耳旁，嬉笑着挤眼，“我跟你说，咱家产品除了能治疗妇科疾病，对同房效果更棒。你是剖腹产下面还试不着。那些顺产完了的，下面就松弛，同房就没啥感觉，还容易漏尿。有好多人跟我反馈，用了以后同房都激情了，幸福值直接爆棚。”

方盼楠刷的红了脸。按理说她也不是什么纯情小女孩，讨论这种问题对她这个已婚已育女人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可听进耳里还是羞愧难当，低着头不敢搭话。

不过不得不说，王丽这话真让她心里打起了小鼓，该死的好奇心蠢蠢欲动，毕竟她即使不是顺产没有说得这些问题，到经年累月来的疲劳感也让两人之间为这种问题烦恼困扰，好多次败兴而归。

见方盼楠彻底激起了兴致，王丽讨论起来更自由了不少，她笑着打趣，“孩子都那么大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这样，我跟你说你心里犯嘀咕，拿上一盒回去试试，不好用再给我退回来，咱俩不是外人，姐能骗你嘛。”

方盼楠连忙推辞，“别别，王姐，我就是想先来问问，你也知道，我婆婆那个人老旧思想，拿回去看着了免不了唠叨。我要是发朋友圈，我老公好多员工和朋友都有我微信，看着了太尴尬了。”

“这有什么。还有什么比不挣钱，在家伸手要钱更丢人。你说你，以前多果断厉害的人，一出手就直接拦断了对手公司项目，抢先让自己公司项目上市，我老公到现在提起你来都赞叹，经常说我赶不上你身上那股子拼劲和魄力。怎么这会给你机会挣钱了学会畏手畏脚，战场还没上就学会投降了呢。”

王丽狠狠批评她，严肃的脸上一度让方盼楠愧疚。想了很久，她嘴角都咬破了皮，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王姐，这样，你跟我说说这个产品如何卖，我回家考虑考虑再联系你行吗？”

“行，这有什么不行。你就是拿着一盒免费回家用，姐都相信你。”王丽豪言一放，直接拿来袋子把套盒装进去，还附赠了好几个产品赠品，“咱俩的关系不谈钱，我告诉你怎么用。你打开套盒，里面有一瓶洗液和十支药，你晚上睡前先洗干净，然后平躺在床上，屁股下面最好垫个枕头，推进去以后等一会再翻身，尽量别下床，省得药流出来。记得垫上个卫生巾，要不然第二天一早排东西容易弄脏了。”

“排东西？排什么东西？”

王丽找出手机里各个群放上去的图片和视频，按个点开，“每个人吸收不一样。你看这个用了三天排出一些跟豆腐渣一样的分泌物。这个用了一支，当天早上排出一块黑色东西。还有这个，她吸收的慢，用了得一个周左右才感觉出来效果，不过她之前流过产，之后就一直月经不调，子宫肌瘤当时去医院检查跟鹌鹑蛋那么大，开始没排东西以为自己上当了，后来我们代理让她坚持用，大概一个月，这期间断断续续一直排分泌物，再上医院去检查，子宫肌瘤小了，她自己都感觉神奇，又用了一个月，彻底没有了，你看她病历，一开始多大，再看前两天发来的检查单子，连个痕都看不见。她老激动了，医院当时开了不少药都不管用，还要给她做微创。现在好了，用咱们产品直接治好了，不用受罪，这不又回购了一个月，一直用着，夫妻之间感情都好了不少。”

手机上放大的图片马赛克都不打，就这么直晃晃点开看。冲击效果可想而知，加上王丽解说，方盼楠估计自己以后都不会吃关于豆腐之类的东西了。

但不得不说王丽说得让她开始心动，摩挲着手中套盒纠结不已，她没着急答复。手中仅有的两万块钱憋住了所有行动。

她准备先离开，正巧这时候黄颜心的老师发来了语音，“喂？杨老师，对，什么事？什么画？我不知道她画了什么啊，行，那我现在过去一趟。”挂了电话，她起身致歉，“王姐，不好意思啊，幼儿园找我有点事，我先回去，有空再聊啊。”

“行，你快去忙吧。”王丽想起什么，转身回去拿，“你把这箱奶拿回去。我跟你说，你别跟我在这拉扯，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得了，你家还有孩子，给孩子喝…”

“王姐，我给你拿的，你让我拿回去干嘛。你自己留着喝呗，我不拿，我还赶时间，你快回去吧。”

方盼楠紧着小跑，上了一辆出租车摆脱了这场拉锯战，她松了口气，解开衣领打开窗子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