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倒不错。”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秃头男子,捏着李弦的脸,眯着眼左右看看,随后眼光往下,落在了李弦的胸前,摇摇头说道,“就是这胸脯。”
李弦捏紧拳头,让自己强忍动手的冲动。
任宗景却一把抓过秃头男子的咸猪手,脸色如猪肝,但对上秃头男子那一刻,瞬间换上了笑,说道,“得给钱。”
秃头男子听闻,大笑道,“你还真是个混蛋啊。”说罢,又看向李弦问道,“妞,跟他不如跟我。”还趁机对着李弦挤眉弄眼。
李弦低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嫌弃,声音也夹着,细声细语地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哈哈哈哈哈哈。”秃头男子大笑起来,随后说道,“行,五五分,月结。”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准备给李弦画押。
任宗景赶紧接过纸,陪着笑,说道,“没问题没问题,明儿就可以接客。”一副小人样,随后话锋一转,小声问道,“博哥,你这不玩花活吧?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接客可以,可不能被玩死。”
“放心。”秃头男子说道,“行里几十年的规矩了,那些花活都是那些单婊的。”
“单婊?”李弦跪在地上仰头问道。
秃头男子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排门窗紧闭的房间说道,“喏,就是那些个,这个时辰肯定没起。都是些贱货,家里人不要,妓馆也不要,在我们这儿混个床,混口饭。”
正吹嘘着呢,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鸨带着三四个大汉从外面回来了,听到秃博这边的动静绕道过来看了一眼。
秃头男子看到老鸨,赶紧点头哈腰道,“樊大娘,今儿回来这么早。”边说边给老鸨介绍李弦等人,“我这儿刚签了一个窑姐儿,十八岁,正水灵呢。”
老鸨斜眼看了下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李弦,又看了看李弦身旁站着的一脸精明笑的任宗景,问道,“这是她哥?”
秃头男子赶紧凑上小声说,“这是他的童养媳。”
老鸨轻哼了一声,又瞟了一眼李弦,正准备离开,却注意李弦放在地上的双手,那是一双白嫩如莲花的手背,明显从未做过粗活,于是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大汉。
李弦跟任宗景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见三个大汉,齐齐将两人围住。
“博哥,这是什么意思。”任宗景赶紧将李弦扶起,并护在身后,依旧是一副人渣嘴脸,“自己人也可以,得先给钱。”
秃头男子也一脸一脸错愕地看了看樊大娘,问道,“大娘,咋啦?”
只听那老鸨又轻哼了一声,说道,“博秃子,你被人骗了还不知道。”说罢就挥手让人把二人拿下。
李弦的本能反应让她在危急时刻迅速腾空,成功绕到了壮汉身后。然而,没有长棍作为武器,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身手和敏捷应对。在三个壮汉以及老鸨的夹击下,李弦显然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她虽然灵活地闪避着对方的攻击,但毕竟力量悬殊,逐渐被压制了下来。
看到这打斗场面的秃头男子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实在不敢相信方才那个柔弱到跪在地上求他的小女子,既然这么能打。
被李弦护在角落的任宗景明显看出了李弦的吃力,眼神里的担忧透露出他心底的后悔。虽然大理寺的身份不一定能让他们问出什么,但至少能保证他们的安全,窑子里的这些人,最欺软怕硬。
可若此时再暴露身份,对方会信他们几成?若是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越货又该怎么办?
壮汉们的攻击逐渐加剧,李弦的处境变得越发危急。任宗景见状也顾不上什么周密的计,脱口而出,“都商税院!”
听到这话的老鸨脸上浮现一丝惶恐,但很快被疑惑替代,她挥挥手,叫停了正在围攻李弦的三人。
虽然停了手,但老鸨依旧堵住了两人的去路,问道,“税院的?”
任宗景立刻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打直了后背,将方才秃头男子递给他的契约展了出来,厉声喝道,“自仁宗起,便严禁赁人妻为娼。你们这种契约,还有多少?是假以普通民妓报的,还是根本就没有上报?”这只是他方才接过契约时的一念想法,在来不及思索别的办法时,先出声唬住对方。
果然,听到这话的老鸨被任宗景的气势一震,但心中的疑惑依旧未减半分,试探地问道,“录事巷的税,不一直都是许监官查的么?你又是谁的人?”
谁知任宗景一哼,说道,“你别想糊弄我,咱税院什么时候有过姓许的监官。”
老鸨心里一惊,这小子难道真是税院的人?她方才的傲慢早已收敛了许多,背也慢慢弯了些,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位监官的人?”
“肖监官。”虽然是胡诌,但任宗景一口咬定的态度让老鸨有些自我怀疑。
“肖?”老鸨想了想,“之前不是刘监官么?”
“官家变法改制,现税院隶属太府寺。”胡诌完的任宗景又赶紧补上了一句真话,好的谎言就是真假参半,“查出往年的商税里不少瞒报,营妓少报了两成之多,你这民妓。”也不说完,只是冷笑了一声。
见任宗景果然一副为官作派,那老鸨也不再有疑,赶紧点头哈腰,迎了上来,说道,“这种事儿哪儿需要您老委屈,亲自下来探啊。”
说罢就准备假装亲昵地挽上任宗景的手臂,却被李弦一把打开,再也不需要伪装柔弱的她恢复了本性,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警告道,“别碰他。”
“哪儿敢哪儿敢。”老鸨陪着笑说道,“我就说这位小娘子的手怎么这么纤细白嫩呢,原来是官娘子啊。”
李弦并不吃她这套,只是站在任宗景身旁,提防着对方搞小动作。
老鸨见李弦不搭理她,又冲着任宗景,陪着笑说道,“只是两成,是不是多了些?”她商量着问,“咱都是小本生意,要养一大院子的人,报两成上去,就真的是赔本买卖了。”
任宗景不说话,准备拉着李弦准备往外面走。三个大汉见状,赶紧用身体拦住。
任宗景见状,转身看向老鸨,似笑非笑地问道,“樊大娘,你这是想让我继续留下来查啊?”
老鸨听闻此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把大汉打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任宗景怀里,依旧陪着笑说道,“官人那么忙,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任宗景将怀里的银子又拿了出来,还了回去,笑着说道,“这是在下分内之事。”说罢又用眼神瞟了瞟身旁一直拽着他的李弦。
老鸨立刻会意,说道,“明白明白,那我们这自查完的账本,交到哪里啊?”
一心想离开的李弦并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接话道,“当然税院。”
却听到任宗景说道,“槐树街十八号的茶铺有个叫俞麻子的账房,他可以帮你们过一遍账本。”
“明白。”说罢,赶紧让三个大汉,护送李弦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