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五里铺村。
这里以姓郭姓田的为主,姓林的也有,但是小姓,房屋也不成聚落,散落在边边角角。
村东头的林大有家位于一处洼地之中,极不起眼,除非是去种地的人会经过这里,平时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侍卫躬身禀报,“属下在屋前院后都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迹象。”
唔了一声,镇北王扫视院落。
这是一套非常破落的院子,正房两间,一里一外,都是土坯房,屋顶覆以茅草。
那茅草也不甚厚,有几处隐约还能看到室内。
房屋的基脚已被雨水侵蚀得坑坑洼洼,和破落的院墙一样,都在告诉访客,这家主人是个懒汉。
“再给本王好好找找!”
吩咐过侍卫们,镇北王和李长安直接走进屋内。
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秸杆久不翻动,受潮的异味,虽不致呛鼻,却也不怎么好闻。
屋内同样破败,地是原本的黄泥地,只经过简单的夯实,年长日久,早就变了形失去了原本的平整。
从地面的起伏,就能看出主人日常的活动范围和活动规律。
外屋墙上挂着斗笠,农具,靠山墙堆放着日常烧的秸杆和乱七八糟的枯树枝;里屋没有炕,只有一堆厚厚高高的秸杆,进门时闻到的发霉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秸杆堆的边上尽是杂乱的脚印,看得出来,主人最常在这里活动,这应当就是睡觉的床铺。
顺着脚印看去,另一头是土灶。
说是土灶,其实就是地上挖的坑,上面用几根粗树干搭成个三角架,三角架上有口黑不溜求,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瓦罐,算是煮饭的锅。
李长安微微皱眉,不出王都还真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真实的生活。
镇北王终日征战沙场,什么艰苦日子没过过,此时看了这人的家,也有些感慨,“都说我大禹太平盛世,看来做的还是不够啊!”
外屋里屋查看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禁有些郁闷,“好好的人证,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爹,他恐怕是被人绑走了!”
“你怎么知道?”
李长安将他拉到屋外,指着门口的地面,“您看这里,有拖拽的痕迹。”
镇北王顺着看去,还真是,地面上黄土丝丝条条,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时侍卫来报,“禀王爷,在院子后面发现了马蹄印记!”
“还真是被绑走了!给我追!”
父子二人抢出院外,先后上马,顺着先前的马蹄印记,一路追了下去。
那印记没有进村,而是向村外行去,越行越偏。
最后,在一处密林之外消失。
“我们进去找找!”
密林不见阳光,阴森幽暗,镇北王根本不惧,下马迈步走入。
李长安也下了马,随后跟入。
走进林中,更觉幽暗,略作适应,才看得清一些。
就见一具尸体直喇喇挂在颗榆树之上,父子二人当时就是一惊,忙抢过去将尸体放下,已是凉了多时。
镇北王气得直骂娘,李长安还是一样冷静,弯腰从树下的落叶青苔上拿起张纸。
“爹,你看!”
那是一份自罪书,大致内容是说宝贝是他一时贪心偷出来的,卖给了一个到京城做生意的外地商人。
白天的时候,镇北王派人来找他,他自知事情败露,不想被抓去受刑,就跑到这里上吊自尽。
“他娘的,蒙谁呢!”
看过自罪书,李长也不禁骂起娘来。
这人的住处都破成那样,他哪来的纸笔写自罪书,恐怕连字都未必认得一个!
“你说这是谁干的?”镇北王的脸色很阴沉。
杀了证人,就是断了李长安的活路,这是要往死里整李家!
“三皇子!”
想也不用想,李长安脱口而出。
“我看,是三皇子分明怕我们查到什么,匆忙切断线索。”
“如此草菅人命,还哪配当皇子!”
“他奶奶的!一点底线也没有!”
镇北王越想越气,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以他人为鱼肉,一点活路都不给人!
怒发冲冠处,怒声喝道:“长安,干脆跟爹造反!”
“爹去把那狗屁倒灶的老皇帝,还有他那几个阴险的儿子全都弄死,这皇位你来坐!”
“爹!可别瞎说!”
李长安赶紧捂住老爹的嘴。
刚才来的时候,他父子二人策马急驰,侍卫们都没有跟上。
但谁敢保证,这密林之中,没有三皇子或是其他人的密探。
要是这话传到老皇帝耳中,三日后被问斩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而是李家全家!
“我没瞎说!你放开我!”
镇北王还在气头上,边往开扒拉李长安边说道。
李长安是哭笑不得,这个便宜老爹是又可憎又可爱。
整天沉着个脸,好像谁都对不起他;说话做事,总是强硬强硬再强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也有如孩童天真的一面。
不过这些话也给了自己灵感。
虽说自己不愿意掺和进皇子们的争斗中,但总是这样悬着也不是办法。
庙堂斗争,不支持就是反对,反对就是敌人。
日后不管哪个皇子登基,都不会忘记自己不支持的事。
到时候,不光自己,整个李家也会凶多吉少!
与其这样,不如扶持哪个皇子上位,至少也能占个拥立之功。
这可比造反来的强多了。
以李家目前的兵力,造反远远不够,但扶持一个皇子,还是绰绰有余。
对,就这么办!
“爹,你先听我说!”
压住镇北王的喊声,李长安和他说了遍想法,当即获得了镇北王的支持。
“长安,爹相信你!”
“带兵打仗爹是内行,搞这些爹不行。”
“但爹相信你,就凭你那个什么钓鱼法。”
李长安笑道:“爹,是钓鱼执法。”
“嘿,都差不多,反正都是计谋!”
找到了出路,父子二人心情轻松,将那人就地掩埋,出了密林,带兵返回京城。
回到王府,李长安将自己关在屋里,掏出贴身藏起的那份自罪书。
看着书上内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