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川心脏莫名的有些慌乱。
下一秒,秦大帅黑着脸从书房中沉步出来,手中攥着的鞭子在冬日下泛着寒光。
“啪!”牛皮鞭划破空气,甩在秦九川的后背。
秦九川反应不及,浑身一颤,
猛地攥紧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吱响,硬生生挨下这一鞭子。
秦大帅气狠了,手上的力道没收着,常年握枪挥刀的手,布满茧子,一鞭子下去,秦九川身上昂贵的羊呢大衣瞬间开裂,里面的西装和白色衬衫一并被劈裂。
瞬间,鲜血染红了布料破碎的边缘。
“小兔崽子!老婆这么贤惠你还在外面偷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子送你去留洋长见识,你倒好,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学人家弄个姨太太回来!当初娶南枝的时候怎么说的!都忘了是吧!”
“这些年把你给惯坏了!分不清大小王,我告诉你!要离婚,秦家丢不起这个脸!”
“你不要南枝就给我滚出秦家!老子没生你这个杂种!”
秦大帅骂的一声比一声难听,皮鞭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
没几分钟,秦九川后背横七竖八,鲜血淋漓。
秦九川脾气更硬,愣是咬着呀一声不吭,眼看人已经摇摇欲坠,快撑不住了,秦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哭红了眼从房里跑出来挡在秦九川身前。
她眼眶猩红,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哑着嗓音向秦大帅求情。
“大帅!我就九川这么一个儿子!大帅难道要打死他吗!”
“让开!”秦大帅神色狠厉,怒沉声音响起:“老子是不打女人,但是你不要蹬鼻子上脸!这个小兔崽子如今这个朝三暮四的臭毛病还不都是你惯的!”
“大帅!”秦老夫人知道今天自己护不住秦九川,秦大帅在气头上,此时就算求他,也不管用!
她神色陡然一冷,豁出去了,“大帅!九川这样到底像谁!当年要不是你执意要将那个女人关进府里!怎么会有后面那些冤孽事!”
“大帅当年做的荒唐事难道比九川少吗!若不是我大度,一直照顾他们母子,恐怕你秦大帅夜夜都不得好梦!”
秦大帅手中的皮鞭挥在半空中,神情冷肃,盯着秦老夫人。
往日里一直对秦大帅言听计从的秦老夫人,此时也像是变了个人,眼眶红肿,梗着脖子剑拔弩张与秦大帅抗视。
双方僵持。
互不相让。
许久,秦大帅冷沉着脸缓缓胯下,司南枝跪在秦大帅身旁不远处,视线里男人一直笔挺的腰身一寸寸垮塌。
“算了,都是造孽!”
秦大帅抬头望了眼天空,眼底有不明情绪闪过。
“九川,你好自为之吧。你自己作的孽,自己收拾!”秦大帅后退一步,手中的鞭子掉在地上,柔韧的小牛皮鞭撞在坚硬的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直强撑着的秦九川牙关松开,眼前一黑,硬挺着的脊背坍塌而下。
重重摔在青石板地上。
周围下人慌乱一片,秦老夫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九川!川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秦老夫人声泪俱下,抱着秦九川的脑袋哭出声,“你醒醒!醒醒!”
下人找到担架抬过来,将秦九川小心翼翼放上,几人一路小跑抬到房间里,管家急匆匆跑出去找军医来。
秦老夫人裹着一双小脚,走路都是问题,更别提小跑跟上家丁。
只能眼睁睁看着秦九川离自己越来越远,被抬到房里。
她转头神色幽幽看着司南枝,吐了口浊气:“满意了?”
司南枝装不明白:“母亲之意,儿媳不懂。”
司南枝站了这么久,冰天雪地的,整个人都快冻麻了。
秦老夫人望着家丁们的背影,自嘲出声:“九川说得没错,我们这种裹小脚的旧式女人确实百无一用。”
“母亲,女人无才便是德是男人给女人硬套上的枷锁。”司南枝不卑不亢,“这小脚虽是旧制糟粕,但自古无数女人巾帼不让须眉,女人不必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妄自菲薄。”
她刚裹小脚的时候,曾偷偷放过几次小脚,但每次换来的都是司家父母的一顿毒打。
如今,就算是放开,脚也已经完全变形,不能再回到原来的形态,但她的心时时想冲破这封建枷锁,一心潜藏十几年,只为了静待那个时机的到来。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抱负。”秦老夫人不紧不慢整理褶皱的衣袖,又恢复了端庄大气的秦家主母。
眼底确实一片嘲弄,仿佛司南枝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她走之前,淡声吩咐司南枝司家管家刚刚到秦家寻她。
已经等了两个时辰,司老爷子病了,让她去司家一趟。
司南枝愣了下:“是,母亲。”
她在春枝的搀扶下行礼,望着秦老夫人离开的背影,眼底晦暗。
“小姐,您真的要跟少爷离婚?”春枝低声喃喃,这次她长了心眼儿,声音放低到两人才听得见。
司南枝抬头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嗓音深沉:“春枝,出轨的男人不如猪狗,没有再要的道理。”
“嗯?”春枝不明所以,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吗,更何况以秦九川的身份地位,就算找十个姨太太也是绰绰有余。
但是想到刚刚在房里司南枝警告自己的话,还是识趣闭上嘴。
…………
司南枝带着丫鬟和礼品急匆匆赶到到门口。
秦家门前,肩头落雪的司家管家陈管家来回踱步,双颊冻得通红。
司南枝迎过去,“陈管家,您为何不进府等我。”
陈管家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管家,也是司家全府上下脾气最好的人。
司南枝一向最敬重他,如今看他在秦家门口冻得脸都僵了,心疼的紧,急忙将手里的暖炉塞他手里。
陈管家推回暖炉:“小姐用吧,我一个老仆,抗冻,刚刚秦家管家说您在忙,我是外男不便入府,让我在门前等。”
司南枝眉头紧皱,以前司家管家每次来秦家找她,都是被安排进府,瓜果点心、热茶招待。
如今,却在门前硬生生等了两个时辰,也没人去通报她。
司南枝眉头紧皱,回头看了一眼秦家紧闭的大门,压着心口的憋闷:“陈管家,先上车吧。”
“好。”
耽误了不少时辰,车子开的快。
不久车子在司家门口停下。
陈管家打开车门,司南枝下车后,拎上台阶之前突然问道:“父亲得的什么病?”
徐管家一愣,微有难堪:“这个还是姑奶奶亲自问老爷吧。”
司南枝轻点头:“嗯。”
她抬头看了眼司家门前的牌匾,跟着徐管家进府。
当年的司家也是海城顶级家族。
前朝司家鼎盛时期,一连出过三个状元,时至今日,也是史无前例的奇迹。
后来有传言,司家祖宅门前的镇宅石狮是天上文曲星的砚台所化,保佑司家人高中状元。
因着此事,前朝要参加春闱的举人们都会特地到司家老宅,参拜是司家老宅门前的石狮,参拜的人越来越多,每年络绎不绝,石狮子的头顶被摸得光秃秃。
直到司钟山参加科举的那一年,前朝最后一位皇帝被废,华国建立,科举考试也被废除。
原本信心满满等着高中状元的司钟山忽然没了用武之地,从人人尊敬的秀才一度落魄为在家写字画画的闲人。
司家也由此开始落魄。
如今,门前的石狮子早已被雨水冲刷的坑坑点点,曾经被摸得光滑的头顶也不见端倪。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司家老宅还是四进四出的大宅子,司南枝那双小脚走到司老爷子的书房时,已经热的有些出汗。
到了书房,她恭顺站在门前,声音拔高了些。
“父亲,女儿回来了。”
“知道了,进来吧。”
司南枝理了理衣服,小步进门。
司老爷子附庸风雅,在书房装了地龙,不设熏香却养了不少花花草草,外面冰天雪地的,屋内倒是温暖如春,各色花种竞相开放。
不像书房,更像花房。
司南枝进门时,司老爷子正在写字。
狼毫饱蘸徽墨,洋洋洒洒在宣纸上写下“光耀门楣”四个大字。
司南枝过去乖巧站在桌旁,见司老爷子提笔收气,她才樱唇轻启:“光耀门楣。”
“父亲书法日益精进,这幅字颇有魏晋风骨。”
司老爷子睨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听说秦九川昨晚回来了?”
司南枝点头。
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留洋小姐。
这件事瞒不住,昨晚秦九川在舞厅里高调宣布沈明珠是他女朋友的身份,又跟司启明大打出手。两人为了一个留洋小姐大打出手的事情,估计现在已经传遍全海城了。
司钟山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昨晚秦九川有没有睡在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