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春微微叹息,这个杨彦龄终究是要提出这个换帅的决定,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杨相作为兵部尚书难道不知道,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何况你也说了西北局势复杂等诸多因素,而且现在具体战报没有回来,一切还没有定论。”刘宏反问道。
“就是,换帅是大忌。”姜党人纷纷附和。
姜党人信奉一条,现在战败无论如何都不能马上下结论,否则自己这一派系肯定是会被打压的,所以他才决定以拖字诀。
就在这时“同意增兵,不同意换帅。”一句干脆响亮的话语传遍房间。众人纷纷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声音从杨彦龄身后传来,他也是心头一阵颤。
看来只能请他回来了,但是需要时间,从长计议。
可是这个时候,谁在捣乱?
杨彦龄急忙望转头一看斜对面,他一下子惊呆,这不是自己的属下,兵部郎中李景言吗?
杨彦龄傻眼了。
同时傻眼的还有兵部侍郎裴雍,因为李景言是他的得意弟子,当初就是他极力推荐李景言进入上官一方的核心圈子的。
李景言虽然年仅三十,但在年轻一辈当中,也是属于佼佼者。
裴雍和杨彦龄都十分喜欢。甚至裴雍和杨彦龄分别给李景言做媒人,给李景言牵线搭桥联姻权贵之女。
此时李景言根本不理会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更没有去看老师裴雍和上司杨彦龄。
李景言只管霍然起身说道:“上官令公在的时候,都曾称赞杨将军为大武的新将星,面对区区十多万人的小部落,不仅无尺寸功绩,而且徒耗钱粮无算,更有甚本次战败伤亡惨重。如此种种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杨将军身上?一定另有原因。”
“住口!你坐下。”杨彦龄旁边的工部尚书王品已经急不可耐呵斥。
杨彦龄和王品是上官党最后两名在长安的实权人物,他也知道局势已经十分不妙,所以也极力维持杨彦龄统一战线。
谁知李景言今日是否吃错了药水,居然背着上级私自发言,而且从刚刚的言语来看,分明重点在于在为杨晋耀开脱题。
所以王品怒不可遏地叫喊一句。
“王尚书,你这是做什么?现在是重要部堂官政事堂议事,你刚刚有些失态了。”坐在王品对面的是礼部尚书纪元植。纪元植长得皮肤白皙,身材肥胖,属于刚刚加入姜党派系的成员。
坐在上首的姜望春也开口说道:“王尚书,今天你和杨相都有些失态了。”
一锤定音,上官党人此时被死死压住,场上的气势也没有以往那种针锋相对的勇气。
面对己方连连失误的表现,上官党人只得默认错误。
姜望春很满意看着这帮人吃瘪,他随即看向李景言说道:“李郎中,你接着说。”
李景言对着姜望春拱手致意然后说道:“我怀疑,杨将军的方略很清楚。一边打一边拉,就如诸葛亮七擒孟获一样。但是因为有人朝中暗中通敌,致使大军惨败。杨将军的方略迟迟没有得到有效执行。”
轰——在场一片哗然。
有人通敌致败,这个罪名可是极大的,对于大武这样的庞然大物,还出现暗通小部落的行为,更是极大的耻辱。
这是要扩大打击范围吗?战事惨败,原本就是要追究责任的,如今还加上通敌究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遭殃。
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都是打击异己的好机会,野心勃勃的人是不会放过的。
通敌的人都有哪些人?
是上官党人还是姜党人,还是其他人?
“李郎中,你可有证据?”刘宏在议论声中,提高音量问道。
“有。”李景言直白回答。
一听有证据,所有人都停下了议论,会是谁?是自己好友吗?是对方派系的人?又是何层级的人?
众人一下子提起到了嗓子眼上面。
“你说。”姜望春面容严肃。
“转运使司衙官员张林仪,周永利,二人为谋夺私利,不仅变卖朝廷转运军中辎重情报,而且以次充好,将不少军资武备换成了次等货,和那范琮一样。”
“就在昨夜,他们在长安外的渭水交易时,我派人抓捕,如今最终人赃并获。”
等等,等等,人赃并获这是怎么回事?转运使是户部在管,和刘宏监督。
户部右侍郎周匡飞的姜党的拥趸,那这张林仪周永利也是姜党的人。
这一把火开始从姜党人那边烧起来了。
此时姜党的人都傻眼了,刘宏也是呆住了,纪元植也呆住。
不仅仅姜党的人,连杨彦龄,王品等上官党人都呆住了。
刘宏疑惑,这个李景言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有人通敌,而且还似乎知根知底一样。把脏水我们自己这方泼洒。
杨彦龄疑惑,这个李景言是怎么回事?既然有这么大的消息,为啥不事先知会自己一声?我现在该立刻力挺还是保持沉默?
周匡飞作为主官肯定要表态的,于是他起身道:“既然有证据证明,转运使司衙门的官吏牵扯通敌,那就是军国大事。本人支持刑部以及兵部联合调查。而且立刻行动,一旦查实请严惩不贷。”
姜望春一改往日温和的面目道:“周侍郎,现在户部你是主官,希望你此时的表态能以实际行动体现。否则闹到要禀报陛下圣裁的时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周匡飞额头冒汗,这是在警告他要看好下属,否则他也难以保全。
“是,下官将全力配合调查。”
不管是严查,还是相机处理,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牵连,说不定自家家丁哪天路上碰到了一些不清不楚的人,恰好就是要被惩罚的,那该如何是好?
但是事已至此,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姜望春看众人没有反应,觉得有必要缓和现场气氛。
他喝口茶后继续说道:“西北战事通敌事件都是重要的事情,刚刚战报和一些事情不许私自公布,否则本相严惩不贷。可听明白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