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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季明春本章字数:8371更新时间:2025-01-02 09:49:35

出了火车站,王晓亮来到了站前的广场上。顿时他便感到了一阵眩晕: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那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还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虽然还是早晨,但整个城市已经被喧嚣所淹没。王晓亮盯着广场对面大楼上的一块巨大广告牌看了许久,那上面正是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在卖弄着风骚。而街头上的省城姑娘也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就早早的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裙装。忽然一辆会喷水的汽车从王晓亮面前开过。令王晓亮好奇的是省城的马路上并没有种庄稼,这水算是全都白白的流掉了。

如果说家乡是黑白的,那么省城无疑是多彩的;如果说家乡是平直的,那么省城无疑是立体的;如果说家乡是娇羞的,那么省城无疑是奔放的;如果说家乡是一碗凉白开,那么省城无疑是一锅飘着油花的厚味排骨汤。

王晓亮按照齐兵给他的地址,上了公交车。

王晓亮临出家门的时候,他们家的那只芦花大公鸡正在打鸣。这倒提醒了他,在省城若是想吃上新鲜的鸡蛋恐怕就不会像在家里可以随手捡来那样方便了,况且还需要花钱。不如带上一只老母鸡去省城养起来,让它随时可以给自己下蛋吃。王晓亮走到鸡圈前,挑了一只肥大的母鸡,用根细绳困住双脚,然后提着上了路。

从王晓亮家的村子到县城就一条公交路线,一天也就那么几趟车。因此时间一长,村里的乡亲们跟公交车司机也都相熟络。平时带些鸡鸭鱼鹅的去县城,也或从县城带些鸡鸭鱼鹅的回村子,公交车司机才懒得去过问。可是到了县城的火车站,检票员却把王晓亮拦了下来。原因竟是那只老母鸡。王晓亮不忍轻易的把它丢掉,又舍不得再花钱把它当行李一样寄过去,灵机一动,王晓亮钻进厕所,把老母鸡也塞进了蛇皮口袋。不料他还真蒙混过了关。

这只老母鸡平时就挺乖巧,除了下蛋的时候会“咯咯”的叫上几声,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的趴在鸡窝里。而这一路上,它也是不声不响,也不乱动,王晓亮几乎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省城的公交车就像盒铁皮罐头,里面挤满了人。王晓亮拎着他的蛇皮口袋夹在人堆里闷的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那只老母鸡的滋味怕是也不好受,没多会儿便开始“咯咯”的叫个不停。起初并没人在意,可当老母鸡开始不停的挣扎、蛇皮口袋里像是揣了个活人似的时,有人便惊呼道:“人贩子!这个拎着蛇皮口袋人是个人贩子!快,捉住他!”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了王晓亮,更有行事仗义者已摩拳擦掌准备将王晓亮束手就擒。王晓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他紧紧抱住口袋生怕被人抢了去。而他越是这样,众人越是心生怀疑。一位长得五大三粗的乘客终于失去了耐心,悄悄从后面给王晓亮来了一个锁喉。王晓亮被夹住脖子动弹不得,众人赶忙从他手中夺过了蛇皮口袋。“快打开,救出里面的孩子!”有人大喊了一声。可就在打开口袋的一瞬间,一个黑影扑腾着飞了出来,直越过了人们的头顶在车厢里到处乱撞。顿时尖叫声四起,就连刚才那个五大三粗的乘客也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也不知是哪位乘客聪明过了头,又高喊了一声:“快打开车窗!”话音一落,两侧车窗全被打开,而黑影也顺势飞了出去。“我的鸡!”王晓亮着急到嚎啕大哭。

这番闹腾让王晓亮忘记了站点,稀里糊涂的便下了车。再看看四周,仍然是连绵不绝的楼房和热闹的大街,半点也没有工厂的影子。王晓亮坐到了马路牙子上,他第一次感到这么的无助和孤独。“小伙子,你是头一回来省城吧?”王晓亮正望着来往的汽车发呆,一个面相慈祥和蔼的老者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你是?”“哦,我是刚才和你同坐那辆车的乘客,见你被那帮人欺负后痛不欲生的样子,担心你会一时想不开而做出傻事,所以就跟着你一起下了车。听我说,刚才车上的那帮人都是些好事之徒,自己一屁股的屎还没擦干净却整天盯着别人的不是。他们看似热心,若真要摊上事儿,他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其实这年头儿还是好人多。”老者的话正说到了王晓亮的心坎里,王晓亮感到体内升起了一股暖流。不等王晓亮开口,老者又介绍起了自己:“我也是刚来省城不久。本来和老伴打算在旅途中度过生命的最后阶段,可在这儿住了两晚后,老伴偏偏看中了这里的一块风水宝地,说等咱们死后就埋在那儿。我倒无所谓,死了埋在哪儿都一样。因此也就听了她的话,留了下来。”老者的话中似乎隐藏着某些令人不安的事实,但同时又激起了人心中的良愿和对真相的渴求。“这位大叔,看着你的身体挺是硬朗,为何话语却总是这么悲观?回家跟儿女在一起安享晚年不是更好么?”王晓亮带着那股真诚劲问道。老者笑了笑,“小伙子,不瞒你说,我和我老伴都得了绝症,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我那唯一的儿子远在国外,说不孝,他已经几年没有回来看过我们老两口;说孝顺,上个月他又给我们寄来了几千美金。可你说像我们这样马上命都快没了,还要这么多的钱有何用?”老者说罢叹了口气。见勾起了老者的伤感,王晓亮便不再作声。可老者却似乎还有话要说:“与其留下这笔钱财别无他用还不如把它送给需要它的人。小伙子,我看你老实本分,且又不像是家境殷实的人。这笔钱财你拿去,或许能它解你的一时之忧。”天上掉钱的梦竟然出现在了现实中,王晓亮惊诧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只不过良心告诉他,这样的钱拿着会咬手。“不,谢谢,这钱我不能要。”老者好像也看出了王晓亮的心思,随即又说道:“要不这么得了,这五千多美金差不多可以兑换成三万块的人民币。我想你身上肯定也没有这么多钱。你把你身上的钱给我,就当作是一点补偿。这样咱们两不相欠,你也就可以心安理得了。”老者从口袋里果然掏出了一叠钞票,王晓亮也是头遭见识到了外国的钱:上面印着个大胡子的外国老头儿,还有一行行看不懂的外文;而钱的角上和中间儿的阿拉伯数字“1000”清清楚楚。王晓亮思忖了片刻,觉得这也不啻为一个好办法,于是将自己身上的几百块钱全都拿了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只有这么多的钱。你要是不嫌少就拿去。”老者接过钱,连连点头:“不少,不少。”

有了五千多的美金,王晓亮的心里好受多了。公交车上的事儿暂时搁到了一边,他学着电视里的人的样子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然后风驰电掣般的赶往了公司。

王晓亮犹如大姑娘上轿,第一次坐在小汽车里,心“扑扑”直跳。又因“巨款”在身,当谨慎为好,故而紧闭双唇。而出租车司机是一位中年男人,十分的健谈。一路上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的聊个没完。又时不时插科打诨,开上些玩笑。总之嘴就没有停下来过。王晓亮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虽然吵杂、但别人把自己当作了中心的感觉。凑巧的是出租车司机曾去过王晓亮家乡的县城,这一下更是拉近了王晓亮与他的距离。“司机大哥,今后若是再去我们那儿,尽管跟我打声招呼,啥事儿我来安排,你只管吃好、喝好。”王晓亮也知道自己在吹牛,但只有如此才能表现出他的热情。“好嘞,大兄弟。下次若是还能再坐我的车,我给你打折。”出租车司机让王晓亮感到省城的人也不尽都没有人情味,只能怪刚才运气太差才碰上了公交车上的那一帮人。

很快,车子便在路边停了下来。出租车司机示意地方已到,王晓亮可以下车了。王晓亮不好意思怠慢,连忙掏出了一张钞票便递了过去。正等着找钱,却听见出租车司机又开起了玩笑:“大兄弟,你怕是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这刚一回国还没习惯过来吧?”王晓亮的回答倒是实实在在:“司机大哥,我家祖宗十八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别说国外,就是省外也没去过。”出租车司机忽然脸色一沉,“那你就是故意在拿我开涮了?”王晓亮不解其意,又连忙解释到:“我也是头一回来省城,人生地不熟。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哥您多多原谅。”出租车司机把钱扔了回来,“你这外国的钞票我享用不起。”王晓亮以为出租车司机不识货,又赶紧跟他解释:“司机大哥,这可是美金。算下来一块能抵六七块人民币呢。”出租车司机笑了笑:“大兄弟,干我们这一行的,别的不说,就是见的人多,经的事儿多。你说这是美金,你认得上面的字儿吗?实话告诉你,你这八成是意大利的里拉。按照当前的汇率,咱们的一块钱能抵的过它二三百块。再说了,即使它就是真的美金,在咱们的地界儿上它也不能花。”王晓亮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兜里揣着的不过是一叠废纸。而眼下只能恳求出租车司机放过自己一马。“司机大哥……”“好了,不用说了。看你也不像是那种靠坑蒙拐骗吃饭的人。你走吧,今天算我倒霉。”

王晓亮带着满腔的感激下了车。而当他正准备走到车后去取放在后备箱里的行李,不料出租车却突然加足了油门向前冲去,转眼便消失在了车流中。

王晓亮像个木头人,傻傻的矗立在省城的街头。一众众行人从他面前匆匆走过,没人在乎他是谁,也没人关心他来自哪儿,又要去向何处。省城,彷佛就像是一座冰窖,感受不到温度;省城彷佛又像是一片沙漠,找寻不到生命的痕迹。曾经对省城的所有幻想,都在这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化作了泡影;曾经对省城的所有期待,都在一声仰天长叹中沦落为现实的囚奴。或许只有家乡才是自己的真正归宿,只有那片黄土地才能承载的住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可是,眼下两手空空,哪儿也去不了。肚子里传出了“叽里咕噜”的叫声,嗓子眼也干枯到冒烟。王晓亮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绝望的滋味。

在公司的门前,王晓亮徘徊了许久,直到太阳渐渐的朝着西方的天空沉了下去。终于,王晓亮再次鼓起勇气,敲响了门卫室的窗户。“谁?”有人走了过来。王晓亮急忙低下头躲到了窗户下面,心慌的大气不敢出。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没了动静,王晓亮又抬起头敲了两下窗户。见屋里的人又走了过来,王晓亮又低下了头。话说事不过三。等王晓亮第三次敲响窗户、再次低下了头,一只手扭住了他的耳朵把他从地上薅了起来。“你这小子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跑到这儿捣乱来了?”王晓亮扭过头来看了看,正是刚才屋里的那个人。“大、大叔,我不是来捣乱,我是来应聘的。”“应聘?呵,这都快要下班了,你来应聘?骗谁呢?快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要是来捣乱,我就让你尝尝我的搓耳神功,包你爽到茶饭不思。要是想来偷东西干坏事,那就跟我去公安局。”那人边说边使上了劲,王晓亮痛的是“嗷嗷”直叫:“大叔,我真的是来应聘的。可我弄丢了行李,身上的钱也被骗子骗了去,我想回家,却回不成。最后没了办法,才不得不敲了门卫室的窗户。”那人似乎还不肯罢休:“那你为何三番五次的敲窗户却又不敢把脸露出来?”王晓亮被问的面色通红:“我、我害怕……”“干了坏事心里当然害怕。”那人厉声吼道。就在这时,他们俩的身后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那人连忙放开了王晓亮。令那人惊讶的是王晓亮并没有趁此机会逃跑,而是倚着门垛蹲了下来。放行完汽车后,那人又走了过来,“你当真是来应聘的?”王晓亮仰头看了他一眼:“我若是说谎,便不得好死。”那人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谈什么生死。快起来吧。”见王晓亮仍然不肯起来,那人转身就要离去,王晓亮“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叔,我、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那人站在原地停了片刻,接着轻叹了一声,“前面的巷子里就有饭馆,东西不贵,管你吃饱。”说罢,那人又掏出了几张零钱,“我也就这么多。你拿着,去买些东西吃吧。”王晓亮来不及道谢,接过钱便飞奔去了不远处的巷子。

果然如门岗大叔说的那样,巷子里遍布饭馆。但王晓亮还是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家。这是一家面馆,门头不大,里面的陈设和装潢也颇为简陋,就连价目表也是用粉笔写在了一张小黑板的上面。王晓亮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白水阳春面,手里的钱已所剩无几。及至面一上来,王晓亮便如同饿狼,也顾不得烫嘴,三口两口就将面吃个精光。感觉好像还没有吃饱,王晓亮又用筷子在碗里捞了几下,捞到几片葱花放进了嘴里。末了,王晓亮干脆捧起碗一口气把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这时,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邻桌。看到邻桌的客人正吃的津津有味,王晓亮咽了口口水。“小伙子,把碗拿过来。”面馆的老板娘朝着王晓亮喊道。王晓亮还在愣神,老板娘又对他招了招手。王晓亮这才明白过来老板娘是在叫自己,于是便端起碗走了过去。“没吃饱吧?来,再给你盛些。”老板娘笑道,“年轻人,身子骨消耗大,吃不饱就没力气干活儿。”“不,不用。我吃饱了,真的吃饱了。”王晓亮连忙搁下了碗。“放心好了,这一碗是送给你的,不要钱。”

王晓亮为自己的单纯和轻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他已关上了信任的大门,并开始尝试用自己的逻辑来解释自己怀疑的一切。“现在说的倒好。可等我吃完了,你再管我要钱,我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而你则讨巧又做成了一笔生意。”“瞧你说的,我要是那种人,我这面馆岂不早就关门了?我只是看你刚才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知道你是饿昏了头,所以才又煮了一碗好叫你吃饱。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就给你打上包,你带回去吃好了。”老板娘取出一个塑料饭盒,然后把刚出锅的面装进了饭盒里。王晓亮半信半疑。见老板娘又忙碌了起来,拿起饭盒便往外走。一出面馆的门,王晓亮立刻撒腿狂奔。

在公司的围墙下,王晓亮熬过了一个寒风彻骨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王晓亮又来到了公司的大门前。昨天的那位门岗大叔正在院子里洒扫,见到王晓亮,自然也不再警惕,反倒变的热情了许多:“小伙子,你这来的有点早,公司还没到上班的时候。你在门口再等上一会儿。等到了点我就让你进去。”王晓亮对大叔充满了感激之情,大叔的话他是字字都听得进去,句句都听着宽心。又等了一会儿,前来上班的人开始如潮水般涌进公司;又过了片刻,门卫室的铃声响起,门岗大叔关闭了大门,而只留下了旁边的小门供人通行。王晓亮也被大叔允许从小门进了公司。

在王晓亮的想象中,工厂就应该是那种到处堆满了材料、废水和油污肆意横流、高大的烟囱冒着滚滚黑烟、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并且空气里弥漫着刺鼻气息的地方。然而这里却是另一番的景象:一进门,眼前便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在大道的两边是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花坛。花坛后面又是一排排高大的、叫不上来名字的大树。在树丛的掩映下,则散布着一座座漂亮的、两三层的楼房。在这儿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只能听到鸟叫;在这儿也闻不到刺鼻的气息,只能闻到树木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王晓亮暂时没有看到厂房,只看到在大道的尽头是一座高大、气派的办公大楼。王晓亮只觉得走了好久才来到了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广场中间有个圆形大水池,水池里正“哗哗”的喷着美丽的喷泉。由此向办公楼望去,办公楼的楼顶赫然立着几个醒目的红色大字:“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做事”。

“你果真是来应聘门岗的?”王晓亮面前的女人只瞥了一眼王晓亮,便带着嘲笑的口吻反问道。王晓亮点了点头。女人继而变的严肃起来。“好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你如实回答。第一个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王晓亮一点准备也没有,又不敢胡乱瞎说,支吾了一会儿便不再吭声。女人紧接着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面对道德和金钱,你会选择哪一样?”王晓亮明白女人的意思,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是道德。”女人不动声色,继续问了下去:“不得已时,你会选择背叛吗?包括你的亲戚、朋友、爱人和上司。”王晓亮小的时候曾跟父亲去镇上买过猪崽。而买猪崽还得要亲眼去瞧瞧猪崽的母亲。猪崽的母亲若长得膘肥体壮、精神头倍儿足,那么猪崽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其间还要再询问养户一些关于猪崽母亲的饲养情况,比如平时都吃些什么饲料、又有哪些生活习性等。王晓亮的父亲称这为“相猪”。可没成想这次来应聘,也跟“相猪”差不多。王晓亮眼神飘忽了一下,答道:“不会”。女人收起纸笔,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儿。你先回去,有消息会我们会及时的通知你。”王晓亮这下可不干了,他立即央求起了那个女人:“求您行行好吧……”而就在这时,女人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女人抓起了话筒,“喂,张队长……”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洪亮,尽管女人捂紧了话筒,可还是能被听到:“我要的人你们找到了没有?”女人则轻声的回道:“正在找。可一直都没遇到合适的。”电话那头却似乎在抱怨:“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你们想把老李累死了不成?他这已经是连着两个礼拜独自一人当班了。”转而电话那头语气又稍稍缓和了些:“我担心的倒不是老李的身体能不能吃的消,我是怕老李的精力不够,一个人顾不过来。而若是发生什么差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照我说,咱们也别太挑剔。只要品行端正,做事认真,又能耐得住性子,哪怕身体有缺陷,也可以让人家过来试试。”女人转头偷瞄了一眼王晓亮,接着又赶紧转了回去:“但愿是我看走了眼。”“什么?!”电话那头又大吼起来。“没什么。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听你的。”女人匆匆挂上电话,又将纸笔拿了出来。“再说一遍你的姓名。”王晓亮赶紧正襟危坐,提足了精神:“我叫王晓亮,性别男,家住……我的梦想是……”“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你自个把这份简历填上吧,然后跟我来。”

那个女人带着王晓亮去了楼上。在楼上的办公室,王晓亮见到了刚才跟女人打电话的那个人。“这是我们公司负责保卫的张队长。你们聊着,我回去忙了。”女人走后,张队长把王晓亮叫到了身旁。“我也很忙,没工夫跟你闲扯。总之记住,干我们这行就别想着舒服。”这张队长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站在他的身旁,他那浑身的刚烈之气直让人噤若寒蝉。王晓亮只得默默的听着,不敢张口。

跟着张队长,王晓亮再次来到了门卫室。门岗大叔一见便乐了:“小伙子,弄了半天你是来应聘门岗的。早知如此,昨天我就该把你留下来。”张队长仍然不苟言笑:“最近咱们是事多人少。检查这还没结束,原来跟李师傅搭班的就离了职。而本该今天当班的两个人,一个还在休婚假,一个偏偏又家里有事临时请了假。不得已只好让李师傅再顶上一天。现在你来了,就先跟着李师傅搭班。你年轻,要多替李师傅分担。另外要多向李师傅学习和请教,要虚心听话。明白了没有?”“明白了。”王晓亮自以为回答的十分清楚,可张队长却好像在故意为难他:“我没听见。”“明白了!”王晓亮提高了嗓门。“我还是没听见!到底明白了没有?”李师傅悄悄的给王晓亮使了个眼色,王晓亮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近乎在狂啸:“明白了!”张队长转头又对着李师傅说道:“老李,人我就交给你了。如何调教就是你的事情了。调教不好,我连你一起是问。”“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李师傅把张队长送到了门口。回到屋里,李师傅见王晓亮还站在原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傻站着干啥,坐,快坐下。”王晓亮不敢在椅子上就坐。看到地上正有一捆捆好的旧报纸便坐了上去。李师傅笑了笑,搬了把椅子给他。“用不着这么紧张。张队长这人,就是个直脾气。乍一接触觉得难以相处,可时间长了就会习惯。哦,对了,昨天的晚饭吃了吧?”“吃了。”王晓亮点了点头。“今天的早饭呢?”“昨晚吃的太饱,到现在也不觉着饿。”其实王晓亮早已饥肠辘辘,这会儿正愁午饭在哪里解决呢。“咱们公司有食堂,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饭。待会儿到了饭点你到办公室领张饭票就可以去吃了。”“您不去?”“我是吃惯了自己做的饭菜,外面的一概吃不惯。”李师傅说着又笑了笑。这时,王晓亮突然想起了齐兵的叮嘱,让他在事情定下来之后务必给齐兵的爱人孙淑萍回个话。可齐兵并没有告诉他孙淑萍在哪个办公室。“李师傅,咱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孙淑萍的?”王晓亮试探着问道。李师傅一愣:“怎么,你认识她?”“不,不认得。只是听老家里的一个朋友提到过,说家里有这么个亲戚在省城,好像就在咱们公司上班。”“哦。孙主任是咱们公司检验室的,人也好着呢。”李师傅戴上老花镜开始整理起今天刚送来的报纸。王晓亮见这会儿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便提出想到公司里面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李师傅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好啊,多走走看看也好。”

王晓亮沿着那条笔直宽阔的大道又向公司里面走去。这回他绕过了花坛,来到了那些散布在大树丛中漂亮的小楼前。每栋小楼上都有编号,再仔细一瞧,也有名称。在其中的一栋上就挂着“检验室”的牌子。王晓亮走了过去。到了门前,王晓亮看到门是敞着的,一个女子正背对着门坐在屋里。王晓亮寻思那大概就是孙淑萍了。“请问你就是孙主任吗?”王晓亮站在门口问道。女子听见声音立刻转过了身子:“我不是。孙主任出差去了。你找她有事么?”王晓亮见自己认错了人,十分的尴尬,“没事,没事。”说完便要离开。女子又接着说道:“她要周末才能回来。你若是不着急就等上两天再来找她。”还从未有如此年轻的异性跟王晓亮说过这么多的话,王晓亮一时臊红了脸。“不急,不急”王晓亮自顾自的念叨着,不知不觉就回了门卫室。

“小伙子,来试试看这身衣服合不合身。”一进屋,李师傅就拿了套衣服过来让王晓亮穿上。王晓亮一看,原来是套崭新的制服。“我也不知道你该穿多大的码子,就只好比照着我的身材替你领了一套出来。”李师傅边说边帮王晓亮换上了衣服。王晓亮对着镜子照了照,长短倒还合适,就是肥了些。“肥些好,能舒展的开腰身,还显得人威风。更保不准哪天你吃胖了还能穿。”李师傅又把大盖帽给王晓亮戴在了头上,可王晓亮总感觉哪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李师傅彷佛也感觉到了:“小伙子,你就不能再换双鞋?”王晓亮低头一瞧,怪不得总觉着别扭,原来是自己的脚上还穿着那双脏兮兮的白球鞋。“好好干吧。等下月发了工资去买双皮鞋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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