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话说一半,停了一下。
他补上一句:“两军交战,刀枪无眼,生死难料得很。云长将军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可惜?”
这话戳到了痛处,关羽脖子一梗,脸更红了,瓮声瓮气:“关某万死不辞!”
“云长!”
刘备忙拉住他,转向许初,拱了拱手,“我这三弟脾气急躁,说话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许初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儿,都是为了国贼董卓嘛。”
他顺手把布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往地上一丢。
咕噜噜——华雄那颗死不瞑目的首级滚了几圈。
“这玩意儿,谁稀罕谁拿去报功。”
袁绍干咳一声,刚想说话。
“报——!”
帐外突然响起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叫喊,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无人色。
“报告盟主!西凉军……西凉军打过来了!”
“嗡”的一下,帐篷里炸开了锅。
“什么?西凉军?多少人马?”
袁绍“腾”地站起,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三……三万……领兵的是……李傕!”
传令兵舌头打结,哆哆嗦嗦。
“李傕?”
曹操眉头拧成了疙瘩,“董卓麾下头号悍将!这下麻烦了!”
刚才还因斩杀华雄而略显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众诸侯你看我我看你,心头都沉甸甸的,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唯独许初,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走到地图边上,手指点在汜水关的位置。
“李傕一定会来,而且来得这么快,说明董卓也坐不住了。”
“汜水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卡死关口,就能把西凉军主力钉在这里,给其他各路人马争取时间。”
“许将军说得对!”
袁绍定了定神,“传令!各部立刻集结,准备迎敌!”
……
汜水关前。
李傕立马关下,看着空荡荡、静悄悄的关隘,心里直犯嘀咕。
斥候明明回报说关前没有大军布防,这唱的是哪一出?
空城计?
想诱我入关?
他转念又觉得不对。
那姓许的真要设伏,也该趁我军立足未稳时动手,怎么会放任大军抵近关前?
“将军,要不……派一队人马先去探探虚实?”
旁边一个副将凑上来,小心问道。
李傕还在犹豫。
突然,关隘城楼上,“哗啦”一声,展开一面黑色大旗。
旗帜上,一个龙飞凤舞的“张”字格外扎眼。
紧接着,城头垛口出现一个人影,正是许初。
他手里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弩机,遥遥对准了西凉军的阵列。
“咻!”
破空声尖锐刺耳。
一支弩箭脱弦而出,越过三百步的距离,不偏不倚,“噗嗤”一声,将西凉军的帅旗旗杆从中射断!
“哗——”西凉军阵中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傻了。
三百步外,一箭断旗!
这是什么怪物般的臂力?
何等恐怖的准头?
李傕更是惊得头皮发麻,他死死盯着城楼上的许初,心里翻江倒海。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没等他缓过神,城楼上又接二连三地竖起数面旗帜,迎风招展。
李傕眯着眼使劲瞧,隐约认出了其中一个“袁”字。
袁绍的援军到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要是这样,今天这关怕是啃不下来了。
撤还是不撤?
李傕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城楼上,许初嘴角挑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袁绍援军?
呵,不过是他给李傕准备的另一份“惊喜”罢了。
疑兵之计,扰乱军心。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等着呢。
夜色很快降临。
突然,汜水关外,西凉军后方的位置,火光冲天而起!
浓烟如同墨汁泼洒在夜空,滚滚翻腾,遮蔽了星月。
李傕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粮草大营,火光映得他面孔扭曲,睚眦欲裂。
“是谁?!是谁干的!”
他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探子衣领,状若疯虎,“说!到底是谁!”
“回……回将军……是……是袁绍军……他们……他们绕道偷袭……烧了……烧了咱们的粮草……”
探子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利索。
“袁绍!又是袁绍!该死的!”
李傕气得肺都要炸了,狠狠将探子掼在地上。
“传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战!”
命令下达,但军心已散。
粮草被焚,断了后路,西凉军中弥漫着恐慌。
士兵们交头接耳,士气一落千丈。
就在这时!
“嘎吱——轰隆!”
汜水关的城门,毫无征兆地大开了!
许初一马当先,率领一千精骑,如同出闸的猛虎,咆哮着冲杀出来!
他们并不与西凉军主力硬碰硬,而是目标明确,专门冲着马腿下手,同时四处投掷火把。
战马受惊,嘶鸣着四处狂奔乱窜,阵型瞬间大乱。
西凉军士兵被自家战马冲撞、踩踏,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死伤枕藉。
李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军陷入一片混乱,却根本无法阻止。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彻头彻尾地中了许初的连环计!
这小子根本就没想过要正面硬刚,而是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打法,一点点瓦解他的军队!
“撤!快撤!全军撤退!”
李傕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带着绝望。
再不走,这三万人就得全交代在这儿!
西凉军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向后逃窜。
许初并未下令追击太远,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勒马立于关前,望着满地狼藉,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和焦糊味,心里却没什么胜利的喜悦,只有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涌上来。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许初吩咐手下打扫战场,清点缴获。
兵器、盔甲堆成了小山,足够再武装起一支不小的队伍。
这一仗,以少胜多,不仅挫败了李傕,更重要的是,彻底打乱了董卓的战略部署。
“将军,有细作密报!”
一个亲兵快步跑来,低声禀报。
“讲。”
许初的声音有些沙哑。
“吕布已亲率五千并州铁骑离开洛阳,预计不日将抵达虎牢关。”
“吕布……”
许初摩挲着手中那把经过他改良的强弩,弩身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当年濮阳那把火,不知道今日虎牢关,能不能再烧一次。”
次日,吕布率军来犯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许初连夜将帐下所有黑山军将领都召集到了中军大帐。
帐内灯火昏黄,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或粗犷、或精悍的脸庞,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初背着手,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眼神像夜里的鹰隼,死死盯着虎牢关一带的地形。
“吕布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