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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汲月童
作者:身高一尺半本章字数:5220更新时间:2025-04-21 12:09:04

乾隆二十七年,直隶府青禾村大旱。

李长贵蹲在田埂上啃窝头,望着自家干裂的稻田叹气。远处那口废弃三十年的枯井突然映出月光,他揉了揉眼睛——井栏边竟坐着个穿红肚兜的孩童,正捧着什么东西往嘴里送。

“谁家娃娃这么晚还在野地?”

他话音未落,孩童突然转头。李长贵瞳孔骤缩——那孩子的脸像被水泡发的馒头,肿胀的眼皮翻卷着,露出白生生的眼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更骇人的是,孩童怀里抱着的分明是具骷髅,指缝间还滴着黑色的液体。

枯井中传来“咕咚”声响,像是有人在井底打水。李长贵想跑,却见孩童缓缓站起,红肚兜上的金线绣着团模糊的云纹,本该是孩童肚子的位置,却凸起个碗口大的窟窿,里面隐约有银光流转。

“要喝月亮吗?”

孩童开口时,牙齿缝里渗出银光。李长贵这才看清,他手里捧着的不是骷髅,而是个装满月光的瓦罐,那些黑色液体竟是凝固的月光,正顺着指缝滴在枯井边缘的青苔上,所到之处,青苔瞬间枯萎成白色。

“那井不能靠近!”

村里的老猎户王大胆听完直拍大腿,“三十年前,村里来了个会‘汲月’的妖道,说用童子身吸满百夜月光,能炼成‘太阴丹’。他拐了青禾村七个男童,全养在那口井里......”

王大胆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牙印:“我当年才五岁,半夜看见井里飘着七个灯笼,每个灯笼下都吊着个光屁股娃娃,他们的肚子上都开着窟窿,正把月光一勺勺往里面舀......”

当晚,李长贵扛着锄头去填井。月光照在井壁上,映出密密麻麻的抓痕,每道痕迹旁都刻着歪扭的“月”字。他刚铲了两锹土,就听见井底传来嬉闹声,七个孩童的虚影从土里钻出来,红肚兜上的云纹拼成了完整的月亮图案。

“还差三个,还差三个......”

虚影们围着他转圈,李长贵看见每个孩童的肚脐都裂成了嘴的形状,正一张一合地吞吐月光。最前面的孩童张开双臂,肚子上的窟窿突然扩大,露出里面堆成小山的银色圆片——那分明是人的髋骨磨成的月光锭。

第三日,青禾村开始死人。

第一个死者是村口的赵寡妇,她被发现时仰躺在枯井旁,七窍流出银白色的脓水,肚子上有个碗口大的洞,洞里结着层薄薄的冰,冰面上凝着未干的月光。

“这是中了‘汲月蛊’!”

游方道士玄真子踏着重孝鞋而来,腰间挂着七枚刻着“闭月”的铜钱,“妖道炼的太阴丹需要百个男童的‘月光腹’,三十年前他差三个就成了,现在那三个童魂借着月光还魂,要抓替身......”

玄真子在枯井周围撒下黑豆,每颗豆子都刻着《往生咒》。子时三刻,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七个孩童从井里爬出,这次他们不再穿红肚兜,而是套着腐烂的成人寿衣,寿衣上的云纹已变成狰狞的鬼脸。

“给我们月光......给我们肚子......”

孩童们扑向玄真子,道士甩出铜钱,却见铜钱刚碰到孩童就被冻成冰坨。李长贵躲在树后,看见其中一个孩童的寿衣上绣着“李”字——那是他夭折的小儿子去年烧的寒衣。

玄真子被扯进枯井的瞬间,扔出了镇魂铃。

李长贵攥着铃铛冲进井口,却发现井底别有洞天。七个巨大的陶罐摆成北斗阵,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个男童,他们的肚子被剖开,月光从头顶的石缝漏下,顺着银色的管道灌进腹腔。

“长贵啊,你可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李长贵浑身发冷——说话的竟是他三年前病逝的父亲,可眼前的男人穿着妖道的八卦袍,肚子上的窟窿里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月光,窟窿边缘长着细密的牙齿,每颗牙齿都刻着青禾村男童的生辰八字。

“当年妖道被村民烧死前,把太阴丹种在了我肚子里,”父亲抬手揭开道袍,里面蜷缩着三个浑身是眼的婴尸,“现在该你儿子还债了......”

井外传来孩童的啼哭声,李长贵看见自己七岁的儿子被虚影们拖来,红肚兜上的云纹正在吸收月光。他猛然想起,今早给儿子换衣服时,那件肚兜是从枯井旁捡的,上面还沾着新鲜的夜露。

陶罐突然发出爆裂声,七个男童的尸体站了起来,他们肚子上的窟窿连成一片,形成了一轮巨大的满月。李长贵被月光逼到墙角,看见儿子的肚脐已经裂开,里面伸出的不是肠子,而是一根银色的吸管,正缓缓对准他的胸口。

当吸管刺破皮肤的瞬间,李长贵终于看清了真相。

所谓“汲月”,不过是妖道用邪术把人的魂魄炼成容器,让他们在月夜里吸收月光,再将月光熬成丹药。三十年前那七个男童死后,魂魄被困在枯井里,每逢月圆就会借衣还魂,用同样的方法寻找替身。

“爹对不起你......”

他拼尽全力推开儿子,却见父亲肚子里的三个婴尸扑了过来。婴尸的每个眼窝里都嵌着月光锭,他们张开布满利齿的窟窿,咬向李长贵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玄真子的镇魂铃突然响起,铃舌上的“闭月”二字渗出人血,将月光染成了黑色。

枯井开始坍塌,李长贵抱着儿子爬出井口时,看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枯井里喷出的不再是月光,而是黑色的稠浆,浆糊里裹着无数人的残骸,每个残骸的肚子上都开着吸收月光的窟窿。

三日后,青禾村来了新的村民。

抱着拨浪鼓的孩童在田埂上奔跑,红肚兜上的云纹格外鲜艳。有人问起他的身世,孩童转头微笑,白生生的眼球里映着未落的残月:“我从月亮上来,来找新的肚子呀。”

而在烧毁的枯井废墟下,七枚铜钱正静静躺着,每枚铜钱上都凝着未干的月光,那是玄真子用最后一口阳气封下的诅咒——当月光再次聚齐时,青禾村的男童们,又要开始新的汲月之夜了。

青禾村的晒谷场上,傩戏班子敲起了丧鼓。

八个戴着狰狞面具的舞者围着篝火转圈,他们身上的兽皮裙缀满婴儿指甲磨成的白珠,每走一步就发出细碎的“咔咔”声。李长贵攥着儿子的手往后退,却见孩子的指甲缝里渗出银光,竟与那白珠别无二致。

“痘疹娘娘显灵啦——”

班主突然暴喝,面具下露出的眼睛全是眼白。舞者们扑倒在地,用头撞击地面,撞碎的白珠里滚出带血的乳牙。李长贵这才看清,他们面具上画的不是神兽,而是七个肚子开裂的孩童,正用吸管互相汲取月光。

儿子突然挣脱他的手,冲向篝火。李长贵看见孩子红肚兜上的云纹已变成蠕动的银色虫子,每只虫子的嘴里都叼着写有“李”字的纸人。当火焰映出儿子的影子时,他瞳孔骤缩——那影子没有脑袋,脖子上插着的正是玄真子的镇魂铃。

亥时三刻,李长贵跟着银光来到村西头的荒庙。

庙门匾额上的“痘疹娘娘”四个字已被苔藓覆盖,供桌上摆着七个黑陶罐,罐口封着的人皮上印着青禾村所有男童的生辰八字。他儿子跪在罐前,肚子上的窟窿正对着罐口,月光从屋顶破洞漏下,顺着他的脊椎流进罐中。

“这些年,村民以为拜我能保孩子平安,”神像突然开口,娘娘的慈眉裂成狰狞的伤口,“可他们不知道,每盏痘疹灯里,都泡着一个男童的‘月光魂’。”

李长贵这才发现,神像手里抱着的不是婴儿,而是个肚子开裂的骷髅,骷髅的肋骨间缠着七十二根红绳,每根绳头都系着青禾村男童的胎发。

庙外传来傩戏班子的,这次的唱词清晰可辨:七个罐,七个娃,月光灌肚成菩萨,待到月圆人归时,痘疹娘娘啃娃娃......

儿子突然转头,脸上浮起尸斑,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爬满银色脉络:“爹,娘娘说我的肚子能装下最干净的月光,等装满了,就能变成神仙......”

当第一百盏人皮灯亮起时,痘疹娘娘的神像开始渗血。

李长贵用镇魂铃划破手掌,鲜血滴在供桌上的生辰八字上,那些字迹竟变成蠕动的蜈蚣,纷纷钻进他儿子的肚脐。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肚子里的银光顺着伤口往外涌,在地面汇成七个扭曲的“还”字。

“你以为当年烧死妖道就能结束?”娘娘的神像轰然倒塌,露出里面塞满的男童骸骨,“他不过是我的替身,真正的汲月阵,早就刻在了青禾村的地脉里!”

李长贵看见每具骸骨的腰椎都被刻成吸管形状,它们的肚子里还装着未凝固的月光,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

庙门突然被撞开,傩戏舞者们冲了进来,他们的兽皮裙下露出的不是人腿,而是根根直立的月光锭。班主摘下面具,露出底下烂成糊状的脸——那正是三十年前被烧死的妖道,他肚子上的窟窿里,正缓缓吐出李长贵儿子的胎衣。

“三百年了,终于凑够一百个男童。”

妖道的声音混着虫鸣,他抬手召出七道银光,李长贵认出那是玄真子的铜钱,此刻已变成吸食月光的蛊虫。儿子被悬在半空,肚脐裂开的吸管对准了痘疹娘娘的神像心脏,那里正跳动着一颗由月光凝成的婴儿头盖骨。

“当年你爹用你的胎衣养蛊,现在该你用儿子的月光还愿了。”

妖道甩出人皮卷轴,李长贵看见上面画着青禾村的全貌,每条田埂都变成了吸管,每个屋角都挂着收集月光的陶罐。而他和儿子的位置,正好在阵眼中央,像极了两个等待被注满的容器。

镇魂铃突然发出悲鸣,铃身映出的不是李长贵的脸,而是三十年前那个被拐的孩童。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汲月阵里的活容器,从出生起,肚子上的月牙胎记就注定了要成为装月光的罐子。

当月光填满第一百个陶罐时,青禾村的天空裂开了。

银色的液体如暴雨般落下,凡是被淋到的村民都开始膨胀,他们的肚子先后裂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月光锭。李长贵抱着儿子冲进痘疹娘娘庙的地宫,却见地宫墙壁上刻着与枯井相同的汲月图,而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具镶满月光锭的棺材。

“爹,你听......”

儿子指向头顶,李长贵听见地底下传来千万人的吞咽声。那些被汲走月光的男童们,正用骷髅手捧着瓦罐,在更深的地层里,继续着永远不会结束的汲月仪式。

最后一缕月光照在棺材上时,李长贵看见棺盖缝隙里露出的红肚兜——那是他曾曾祖父的襁褓,上面的云纹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月亮。他终于明白,青禾村根本不是什么村庄,而是个用男童血肉砌成的巨大陶罐,世世代代,都在为某个更高处的存在,收集着永不枯竭的月光。

当棺材缓缓打开时,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个浑身长满眼睛的月光巨人,每个眼睛里都映着青禾村男童们惊恐的脸。李长贵感觉有冰凉的吸管刺入自己的肚脐,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巨人用万千孩童的声音低语:“第一百零一个容器,终于准备好了......”

地宫穹顶轰然炸裂,月光如岩浆般倾泻而下。

李长贵怀中的儿子突然发出尖啸,他肚子上的窟窿里窜出银光织成的脐带,另一端牢牢缠在月光巨人的脚踝。巨人缓缓起身,十二对眼球在胸腔排列成阴阳鱼图案,每只眼球里都循环播放着青禾村男童被拐的瞬间——有母亲的哭号、有灶台上未凉的粥、有被踩碎的拨浪鼓。

“看啊,这些都是你的前世。”巨人开口时,三百六十颗牙齿同时开合,每颗牙齿都是缩小的男童头骨,“从宋朝的‘采生折割’到如今的‘汲月阵’,你已经当了十七次生容器。”

李长贵瞳孔骤缩,他在某只眼球里看见自己穿着前朝服饰,正被妖道用银钉钉入肚脐,而那妖道的脸,竟和此刻的巨人别无二致。

儿子的身体开始透明,月光从他的毛孔渗出,在巨人掌心聚成水晶般的太阴丹。李长贵这才发现,丹丸里封存着无数幼童的脸,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竟在同步念诵《汲月经》。

“第十七次轮回,该结束了。”

沙哑的声音从镇魂铃里传来,铃身突然裂开,玄真子的残魂从中飘出,他道袍上的“闭月”符咒已渗进李长贵的伤疤。道士抬手掷出七枚铜钱,每枚铜钱都化作燃烧的纸钱,在巨人眼球上烫出焦黑的洞。

“当年我师父玄明想借双生婴魂炼成,却不知真正的阵眼是......”

玄真子的残魂被月光吞噬前,目光死死盯着李长贵儿子的红肚兜。男孩突然伸手撕开布料,露出心口的朱砂痣——那不是胎记,而是用婴儿血写的“解”字,正是三十年前李长贵母亲冒死种下的破阵符。

巨人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眼球同时爆裂。李长贵看见月光里浮起密密麻麻的锁链,每条锁链都拴着一个朝代的“汲月人”,他们的肚子上都刻着相同的月牙标记,像极了串在银线上的月光锭。

儿子将镇魂铃按进自己肚脐,鲜血与月光剧烈反应,在地宫掀起银色的海啸。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月光巨人,”李长贵抓住漂浮的纸钱,发现上面印着的不是符咒,而是青禾村的地契,“我们拜的痘疹娘娘、信的傩戏班子,全是你用贪念养出来的......”

他对着巨人怒吼,却见巨人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盘根错节的月光藤——那是由千万句“求子”的祈愿长成的邪祟,每根藤条上都挂着未出生的胎儿,他们的脐带已变成吸取父母欲望的吸管。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地宫时,月光藤发出万蚁啃木的声响。李长贵抱着儿子冲出地面,身后传来青禾村土崩瓦解的轰鸣——房屋、田地、甚至空气都在化作银色粉末,每粒粉末里都裹着一句“想要儿子”的低语。

三年后,直隶府城。

李长贵摸着儿子心口的朱砂痣,看着他在灯会上追着卖糖人的跑。男孩腰间系着从地宫带出的月光锭,此刻正安静地躺着,像块普通的鹅卵石。

“爹,你看那个小弟弟。”

儿子突然指向巷口。穿红肚兜的孩童站在阴影里,红绸裤脚绣着熟悉的云纹,他手里捧着的瓦罐漏出银光,在青石板上画出歪扭的“十七”。

李长贵浑身发冷,他看见孩童的肚脐上有道月牙形疤痕,和自己十七年来每次轮回都会出现的标记分毫不差。

夜风送来童谣,不是青禾村的调子,却同样令人毛骨悚然:一求子,二断根,三盏孤灯照夜门,十七个轮回填不满,月光底下埋活人......

怀中的月光锭突然发烫,李长贵听见里面传来千万个自己的声音,在重复着同一句话:下一次轮回,该换你当汲月人了......

他转头望向儿子,却发现男孩的瞳孔里不知何时映着两轮月亮,一轮是真实的,一轮是倒映在血盆大口中的。而那张大嘴的嘴角,正挂着属于下一个轮回的、新鲜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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