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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牛泪照井
作者:身高一尺半本章字数:4289更新时间:2025-04-21 12:50:24

民国十七年,白露。

陈三斤扶着犁耙在田里打转,老黄牛突然发出哀鸣,四蹄陷进泥里怎么也不肯往前。月光照在牛脸上,他这才发现——老牛的眼角挂着泪珠,浑浊的眼球里映着田中央那口废井,井口爬满的青苔竟组成了人形。

“作孽啊......”

路过的张老汉砸吧着旱烟,“这井三十年没打水了,当年李地主家的长工就是被沉在里面。听说那小伙子死时抱着块石磨,到现在井底还传来推磨声呢。”

话音未落,井里突然传来“吱呀”声响,像是有人在推开井盖。陈三斤攥紧牛绳,看见水面浮起张浮肿的脸,泡得发白的手指正扒着井沿。老牛突然屈膝下跪,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泥里,每滴泪水落地都溅起火星,照亮了井中那人破烂的粗布衣裳——正是村里早已失传的长工服饰。

“那长工叫赵铁柱,是被李地主活埋的。”

酒肆里的醉汉拍着桌子,“他和地主婆有私情,被发现时正往井里藏刚出生的野种。地主一怒之下,用石磨砸断他的腿,再把母子俩一起沉了井......”

当晚,陈三斤被牛圈的动静惊醒。老黄牛浑身发抖,牛角上挂着团湿发,发尾缠着的红绳正是他今早丢在井边的。他跟着牛走进田里,看见井口摆着双虎头鞋,鞋面上的金线绣着个“冤”字,而鞋底沾着的不是泥土,是新鲜的人胎盘。

老牛突然用角顶开井盖,陈三斤举着马灯照向井底,看见赵铁柱的骸骨抱着具婴儿尸,婴儿的双手正卡在他的喉骨间。更骇人的是,骸骨的腰椎骨被砸成了石磨形状,而婴儿的眼窝里竟插着两根牛毛——正是老黄牛身上的。

子时三刻,陈三斤梦见自己变成了老黄牛。

他看见年轻时的李地主牵着牛走进井台,地主婆抱着婴儿跟在身后,婴儿的包裹里露出半只虎头皮鞋。“把这野种沉了,省得坏我名声。”地主话音刚落,老牛突然扬蹄,牛角刮破了婴儿的包裹,露出里面血写的“赵”字胎记。

场景骤转,赵铁柱被绑在井边,石磨压断腿骨的声响格外清晰。地主婆举着剪刀逼近:“你不是说这孩子是牛变的吗?那就让他和牛一起下地狱!”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陈三斤看见剪刀刺进婴儿心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牛毛的脓水。

梦醒时,老黄牛正在舔他的手背。陈三斤摸到脸上湿津津的,不知是牛泪还是自己的冷汗。窗外传来推磨声,他起身查看,发现灶台上摆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碗底沉着两根牛毛和半块带齿痕的指甲。

第三日犁田时,老黄牛突然冲进废井。

陈三斤趴在井口望去,看见老牛正在用舌头舔舐赵铁柱的骸骨,每舔一下,骸骨上就长出一层新肉。婴儿尸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井底却多了堆撕碎的虎头鞋,每片碎布上都印着牛蹄印。

“三斤啊,你闯大祸了!”

张老汉举着招魂幡跑来,“赵铁柱的魂附在牛身上三十年,就等着用牛泪洗去罪孽。你让牛舔了他的骨头,这是要让他借牛还魂啊!”

话音未落,井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陈三斤看见无数只小手从泥里钻出,每只手上都缠着红绳,绳头系着的不是铜钱,而是牛的臼齿。老黄牛的身体开始膨胀,皮毛下鼓起的不是肌肉,而是人形的轮廓,赵铁柱的脸正从牛眼处缓缓浮现。

当赵铁柱的手从牛脸中伸出时,陈三斤终于想起了被埋的记忆。

他是地主婆偷偷生下的野种,当年被扔进井里时,是赵铁柱用身体护住了他,用牛毛塞进他的眼窝骗过了死神。而老黄牛,正是赵铁柱死后灵魂附生的牲畜,三十年守在井边,只为等他回来认亲。

“儿啊,该回家了。”

赵铁柱的声音混着牛鸣,他从牛体内走出,手里捧着的正是陈三斤当年未落的乳牙。井中升起浓雾,陈三斤看见雾里站着无数被沉井的冤魂,他们的脚踝都缠着牛绳,而牛绳的另一端,系在老黄牛逐渐透明的四肢上。

老黄牛发出最后的哀鸣,化作光点融入赵铁柱体内。地主婆的身影从雾中走来,她手里提着的不是剪刀,而是陈三斤的出生证明,父亲一栏写着的,正是赵铁柱的名字。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井口时,陈三斤抱着赵铁柱的骸骨走出废井。他的鞋底沾着新鲜的牛泪,而远处的田里,犁耙上挂着的不是杂草,而是三十年前就该属于他的虎头鞋,鞋面上的“冤”字已变成了“归”。

秋分夜,陈三斤提着煤油灯犁田。

灯光在雾中映出幢幢黑影,每道影子都背着石磨,石磨边缘滴落的不是豆浆,而是带着牛毛的血水。老黄牛的位置换成了头黑驴,驴眼蒙着红布,布上渗出的血痕竟写成“还”字——那是张老汉今早给驴换的镇魂布。

“吁——”

他勒住缰绳,看见驴蹄下踩着半块带齿痕的窝头,正是三十年前赵铁柱最后一顿饭食。远处的废井传来推磨声,这次混着婴儿的笑声,笑声里夹着驴叫,像极了用牛毛塞住婴儿眼窝时的闷响。

煤油灯突然爆芯,照亮了田埂上的纸人。每个纸人都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攥着牛毛扎成的扫帚,扫帚头沾着的不是灰尘,而是婴儿胎发。当纸人转头时,陈三斤看见它们的眼窝处插着的正是黑驴的鬃毛。

张老汉的招魂幡插在井边,幡面上的符纸被撕成了牛毛形状。

“当年地主婆怕你哭闹引来野狗,”老人往井里撒着黑豆,豆子上全是牙印,“就用赵铁柱编的牛毛绳塞住你嘴,再把绳头缝进你后颈......”

陈三斤猛然摸到后颈的肉瘤,那不是胎记,而是牛毛与皮肉长成的茧,茧子深处还能摸到绳结的纹路。

黑驴突然冲进田里,前蹄扒开湿润的泥土。陈三斤看见土里埋着的不是庄稼根,而是数十个用牛毛编成的小人,每个小人都穿着虎头鞋,鞋尖绣着的“寿”字已被血浸透。当黑驴咬断牛毛绳时,所有小人同时发出尖啸,声音里混着驴鸣与婴儿的啼哭。

子时,陈三斤被绑在井边的槐树上。

地主婆的鬼魂提着煤油灯走来,灯油里泡着的不是灯芯,而是他当年未落的脐带,脐带末端系着的牛毛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忍”字。“你以为赵铁柱是救你?”她掀开旗袍,露出腹部的刀疤,“他是想把你培养成替他报仇的活死人!”

黑驴突然开口,声音竟是赵铁柱的:“你娘怕你被认出来,才用牛毛塞住你眼睛,让你永远看不清真相......”

陈三斤感觉有东西从眼窝滑落,低头一看,竟是两根卷曲的牛毛,牛毛表面映着童年记忆——他曾在地主家的粮仓看见赵铁柱被剥皮,剥下的牛皮里塞满了牛毛和婴儿骸骨。

当牛毛绳从后颈扯出时,陈三斤终于看见完整的记忆。

赵铁柱是清末“毛人案”的幸存者,他用牛毛巫术将受害者的魂魄封在皮俑里,再把皮俑埋进地主家的田里。陈三斤不是地主婆的儿子,而是赵铁柱用牛毛和女尸子宫造出的“毛人”,目的是让他以地主子嗣的身份继承家产。

“现在该你回到皮俑里了。”

赵铁柱的鬼魂掀开黑驴皮,里面露出的不是驴骨,而是用牛毛和人骨拼成的皮俑。陈三斤看见皮俑的眼窝处插着自己的牛毛,而心口位置缝着的,正是他一直当作护身符的虎头鞋。

井中传来万牛齐鸣,无数牛毛从水底钻出,每根牛毛都缠着一个被活埋的冤魂。黑驴皮突然裹住陈三斤,他感觉牛毛正在钻进自己的毛孔,替代他的血肉,而耳边响起的,是地主婆用剪刀剪断牛毛绳的声音。

卯时三刻,张老汉在井边发现了黑驴。

驴背上驮着个裹着牛毛的皮俑,皮俑的眼窝处插着两根新生的驴毛,而心口的虎头鞋上,用牛血写着新的生辰八字。当老汉触碰皮俑时,里面掉出封书信,信纸上的字迹已被牛毛覆盖,隐约能看见“毛人续魂,牛泪启封”八个字。

远处的田里,新埋下的牛毛小人正在发芽,每个芽尖都顶着滴牛泪,在阳光下折射出婴儿的脸。黑驴突然转头,露出与人无异的微笑,它的嘴角挂着的不是驴草,而是半根牛毛绳,绳头系着的,是陈三斤后颈刚摘下的毛茧。

从此,青禾镇的夜耕人常看见井边站着个毛人,它怀里抱着具婴儿皮俑,手里提着用牛毛编的灯笼。每当耕牛经过废井时,都会流下血泪,而牛泪落地的地方,会长出开着虎头鞋花的怪草,每朵花里都藏着一句被牛毛塞住的冤魂呐喊。

谷雨夜,陈三斤的皮俑埋入废井东侧。

牛毛遇雨生根,在皮下长成血管状脉络。陈三斤的意识漂浮在黑暗中,听见无数声音从牛毛缝里渗出:有被活埋的长工求饶声、有婴儿被塞牛毛时的窒息声、还有地主婆用牛毛梳刮人皮的刺耳声。

“该醒了,我的孩子。”

赵铁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三斤“睁开眼”,看见皮俑的瞳孔是两枚牛毛漩涡,漩涡深处映着青禾镇全貌——每户人家的房梁上都挂着牛毛编的小人,每个小人胸前都别着耕牛的牙齿。

黑驴驮着水桶走来,桶里装的不是清水,而是牛血混着婴儿胎衣。当牛血浇在皮俑身上时,陈三斤感觉有无数细小的嘴在啃噬他的皮肤,低头望去,牛毛正吸收血液长出细密的绒毛,绒毛尖端开着的竟是虎头鞋形状的花,每朵花里都含着滴牛泪。

三日后,皮俑胸口的虎头鞋突然裂开。

陈三斤看着自己的胸口长出第一根,发丝根部缠着牛毛编成的锁魂结。更骇人的是,皮俑的腹部开始隆起,里面不是胎儿,而是团由牛毛、人骨、胎盘组成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眼睛,每只眼睛都映着被沉井的冤魂。

“这些年,我用牛毛巫术把镇民的魂魄都封在了牲畜里。”

赵铁柱的鬼魂掀开井盖,他的身体已变成牛毛与尸油的混合物,“你看那拉车的马,眼里映着的是王屠户的魂;耕田的牛,角上缠着的是李媒婆的魄......”

陈三斤这才注意到,远处的耕牛犁出的不是田垄,而是蜿蜒的血沟,血沟里浮着的不是泥土,而是被牛毛裹住的半透明人影。

立夏那天,青禾镇下起了牛毛雨。

黑色的牛毛混着雨点砸在屋顶,每根牛毛落地都扎根生长,变成手腕粗的藤蔓。藤蔓缠上镇民的脖颈,尖端开出虎头鞋花,花蕊里喷出的不是花粉,而是带着牛毛的脓水。

“凡是流过牛泪的人,都会变成我的毛人。”

赵铁柱站在藤蔓顶端,他的身体已分裂成无数牛毛触手,每根触手都缠着一个镇民的魂魄。陈三斤看着自己的皮俑逐渐被藤蔓覆盖,四肢长出的不再是牛毛,而是真正的血肉,只是每寸皮肤上都布满了牛毛形状的血管。

当第一声牛鸣穿透云层时,陈三斤听见全镇的牲畜同时开口,它们用万千声音齐唱:牛毛生根,魂归黄泉,毛人出世,血祭井田......

声音中,废井的井水开始沸腾,浮出的不再是尸体,而是无数用牛毛编织的皮俑,每个皮俑的胸口都绣着青禾镇的地图。

秋分再次来临时,青禾镇已变成牛毛的森林。

陈三斤站在田中央,他的身体完全血肉化,只是脸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牛毛,每根牛毛都连接着一个冤魂的记忆。黑驴跪在他脚下,驴眼里映着的不再是井口,而是深不见底的牛毛深渊。

“现在,该让这些魂灵入土了。”

他抬手挥鞭,牛毛藤蔓自动分开,露出底下排列整齐的坑洞。每个坑洞里都躺着具皮俑,皮俑身边放着耕牛的头骨,头骨里装着的是镇民的魂魄。当第一犁落下时,牛毛雨再次降下,每滴雨水中都裹着一个被牛毛塞住的尖叫。

远处的废井传来最后一声推磨响,陈三斤看见赵铁柱的鬼魂钻进自己的影子,变成了牛毛鞭上的一个绳结。他的皮靴踩过牛毛花,鞋底沾着的不再是泥土,而是新生的人皮——那是用牛毛和冤魂的血泪织成的、属于新毛人的皮肤。

从此,青禾镇的夜空中永远飘荡着牛毛,耕牛的眼睛里永远含着血泪,而每个新出生的婴儿后颈,都会有一块牛毛形状的胎记。人们都说,那是毛人在田里耕种时,不小心掉在人间的魂灵种子,等着来年春雨落下,就会再次长成吃人的牛毛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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