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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涂洲有故事 知府费心力
作者:铁宅李本章字数:6040更新时间:2025-06-02 20:40:58

回头再说一说这涂州,曾是个物阜民丰之地。只是近多年来流年不利,变得萧条了。

知府蔡良辅,去岁仲春时新获任。蔡知府四十刚出头,中等身材,有些清瘦。乃世代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早在十四年前就中了丙戌年二甲进士。但仕途却不甚顺当。最初在工部方做主事,却因父亲故去回乡丁忧,再回来做了十来年的候补道,屡不得缺,又不擅生计,只是偶尔在官府中抄抄公文得几挂钱。

后由家里帮忙多方筹措,思量谋个出路。他昔日进学曾拜在吏部潘大人门下,只可惜潘大人为议补官位缺员一事与皇上起了争执,不得已早已辞官去了。故盘桓多日,投报无门。

房东看他困顿,言语他去一个叫佘盘仙的卦摊上卜一卜。经指点才把帖子投到当朝阁老雍大人门下。

其实并没见到雍老大人,只是尽所有在成芳巷一个叫芝兰新语的小书画阁买了幅芝兰戏蝶图,托人与帖子一同呈进。不久即得此缺。也不知那幅戏蝶图雍阁老究竟收没收到,喜不喜欢。

临行谢别师门,雍阁老公务甚忙,等了一天,见面只说了声:“为一方父母,责任甚大,勿负朝廷期许!”便端茶送客了。

蔡知府赴任时,带来两个护卫,一个身材十分高大胖壮,就是他的表侄朱壮朱大贵,三十郎当岁,手中一根大铁棒,重有五十斤。老家那边十里八乡都称其了得。另一个中等偏上身材,一副白面书生相,虚度二十一岁,名叫司马文敦。

原来蔡良辅是从书堆里爬出来的人,又在京候补多年,不知江湖上凶险。从京返乡路上,青天白日,竟遭遇一群劫匪,正在危急时,被路经此地的司马文敦仗剑救起。一经交谈方知,这个司马文敦恰是刚刚拜别师门,意欲游剑江湖,并无着意去处,于是邀与同行,以保安全。

恰好这司马文敦倒也知文识字,蔡良辅爱其聪慧,路上也颇得雅兴。

先到老家,与家人同庆一番,然后收拾家当,并夫人苗梦瑶及一双儿女前去就任。再唤上朱壮,一路保护。只为早有耳闻,涂州地面不太安定,所以一到涂州,恰老捕头伤病缺位,即着此二人做了正副捕头。

这涂州知府缺任已有了些时日了,大小官司待理,案上早已堆积了许多文牍。蔡知府刚到任,几乎埋入积尘的卷宗。虽有个留任的包稳老师爷相佐,仍忙得不亦乐乎。

同僚有位王老同知,讳洪泰,年逾六旬,腰也塌了头发都谢了。喜欢吟诗作赋,把酒品茶。人称笑面菩萨,倒也好相处。常日有句口头禅曰:我为官数十载,不曾有甚差池。

这日文敦闻传唤来堂前奉差,见堂上跪着一个破衣汉子。虽不见正脸,侧面也见得一脸的横肉。原来这厮一向恶吃恶打,号称西街霸王。市井上人皆恐惧。一凡得钱,吃喝赌嫖,乃是街面上一个祸害。近日竟赖进一家当行不走。被老板告上法堂。蔡知府问清原委,发下签子,打了二十板,插签三日示众。再犯加倍责罚。

又一个装残疾卖假药的可怜汉,街面上有个外号鬼难拿,被告上堂,头都磕出血来。也判二十大板,插签三日游街后收监。

文敦有些不解,须臾得空隙上堂领差,不禁问了一声:“我看那瘦汉有几分可怜,怎比那恶汉判得重些呢?”

蔡知府冷笑一声:“你岂知,恶汉人人识得,只是一时失管。这厮却借人之善心行恶,最易败坏人心,搅乱世风,使好人不敢善良,斯为可恶!”文敦点点头:“老爷见识得是。不知找我是何差遣?”

“我倒忘了,是你师母要请你帮个忙。”

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原来蔡良辅有一儿一女。女儿一十八了,名叫蓉儿;儿子也十二岁了,小名囝仔,最喜与文敦玩耍。

媒人见机得快,给蔡家姑娘给说了一门亲事,道是家境也好,八字也合。就这么定下来了。这天媒人又来蔡府,蔡夫人接着。说到男方正准备送聘礼,要套大车拉来。又念叨乡间路上不太平,所以正在烦恼。

蔡夫人接口道:“这个不难,找个顶事儿的武师护着岂不可保平安无虞!”想着若差朱壮去有些不妥,好像自家亲戚去登门讨要什么似的。还是文敦合适。功夫过硬,人也秀气。旁人也说不着闲话。

五十多里路,头天去,转天上午聘礼就到了。男方家的舅爷亲自押车送到府上来。还是个廪生。蔡知府招待一番。喝得有点上头,却非要上路。于是文敦又送他回去。

再转天才回来。到府里来报个平安。文敦是蔡府常客,也不用知客。

一进门,只见蔡良辅正跟姑娘说话呢:“……是世家子弟。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一好换一好,到了婆家,不能似现在那样挑嘴、撒懒儿的,做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儿家。活要主动多干,莫与别人计较。一家人你情我愿的。居家许多细节,比如饭菜摆上桌,公婆没动筷子,不可自己先吃……”

“不是说是三公子吗?家里还有佣人,用得着咱家闺女怎么着!”蔡夫人接过话:“算什么官宦人家,听说早致仕多少年了。要不是听说那孩子还算有出息,我就不让咱家闺女嫁到那样小门小户去。过门第一件事,就得先立起规矩,拿出个样来,让婆家人得拿你当回事儿。不然一辈子当小媳妇!”

文敦听说,笑起来道:“师母您可别说了,将来您家囝仔还要娶媳妇呢!”

“囝仔娶媳妇,我自然降得住,不信你看!等你有了媳妇,我再教你怎么拿捏。”

“我想做人要有情有义,有品有格。不想谁拿捏谁。”

“孩子话!你呀,还没经过事儿呢。没娘的孩儿!”

蔡良辅不喜让文敦听蔡夫人教训,便招呼文敦:“文敦你过来,给你挑了几本书。书房来看。《论语》《诗经》《大学》……是朱批的。得空时要读正经书,将来也好考个出身。人生最贵少年时,莫让时光空去了。别总弄些闲书看。”

文敦正看一本《望江亭》呢,想是蔡良辅知道了。于是面带羞赧点点头道:“谢老爷,看不懂的再请教。只是怕老爷太忙。”

且说新来的捕头朱壮朱大贵,生得十分高大威猛。小名叫憨儿。虽是耕读人家出身,却读书不成。倒是学过些拳脚功夫,幼时在老家跟一个有名的蒙人师父练过跤技。又一个边塞返乡的武师,见他自幼便身高力猛,教了他一路棒法。为此特打造了一条五十斤大铁棒,左撩右扫,使得风转。

再看司马文敦,空穿了一身做捕头的差服,外貌文弱儒酸,没事时捧着从蔡知府那借来的五经四书,摇头晃脑地之乎者也子曰诗云一番,不见威武气势。众捕快只道他是蔡知府带来的书童,仗着蔡知府的关系才来做捕头。见他这副书呆模样,酸气哄哄的,暗地里叫他“酸哥”。

这一日,几个多事的捕快故意一早抬来一个镇门的石鼓,约莫两百斤重,放到堂前院里。且看他二人如何应付。

大清早文敦捧着册书本,一路吟咏,一路打晃地先到了,见这石墩不当不正,立在厅门前,也不过问,盘腿坐在上面,仍旧捧着本书看。原来知府老爷觉得他孺子可教,便常借书与他。

文敦来得早,趁闲时无事,磕磕巴巴酸将起来:“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酸上好一阵。众人交头接耳地窃笑。

忽然一阵骚动:“哎哎哎看着,朱总捕头到了。”文敦便捧着书,起身摇头晃脑地奔后房去了。捕快们忍不住地笑,将朱壮迎进来。

朱壮见了石墩,立即来了精神。偷眼看见左右有不少捕快看他,朱壮好不提气,好大牛眼瞪个溜圆,忍不住地满心欢喜。

只见朱壮一哈腰,把那石鼓捧在手,一声喊,双手向上捧起,然后交到右手,单臂托将起来,大跨步走上当街,再双手捧住,向上一抛,“咚”地砸到地上,石鼓摔去一地角,地面为青石铺成,也砸裂了。

朱壮大嘴一撇:“可惜了。把个玩儿玩儿摔坏了,就是轻了点,再重它百十斤才趁手哩。”众捕快一看,一片喝彩:“哇,朱总捕头好功夫!”“朱总捕头真是神力呀!”

“那是当然!”朱壮越发精神抖擞,自我感觉就是听说书先生说的“万夫不当之勇”:“我老朱从小便打过腰,提过气,两膀一晃,千儿八百斤的力气。在老家附近,你去打听打听,提起老朱那个不服?老朱的朱,和当今皇上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

朱壮越说越兴奋:“抬我棒来,看老朱施展施展!”

须臾一捕手扛来铁棒,五十斤的真家伙,朱壮接棒在手,大喝一声,运一口气,当街舞得风卷梨花。

早已围起许多人,众人乱糟糟喝彩声不断。忽然听到内里有人喊起:“憨儿,大贵——”,朱壮闻声,收起棒交给手下,人群中看去,有两人正朝他招手呢。

“咦,这不是六表舅吗?那位是谁?”

原来这个六表舅名叫蔡良义,有个诨名叫蔡头,是蔡知府远房堂弟。此次想找蔡知府谋个差事。一眼看去竟灰头土脸的狼藉不堪:“可不是。憨儿大外甥,你可出息了!这位是你五舅妈的叔伯哥哥,你也喊苗舅舅得了。”

这个苗舅舅名叫苗盛,是蔡夫人的本家哥哥:“大贵老侄儿,你小时见过你的!好地可威风大了!我们来了多日,门子恁地可恶,不给通报,还不许在府门前遛达。害我们街头游荡了好几天也见不到你五舅大老爷。可巧碰上你了。”

“敢不通报?谁敢不通报?抬我铁棒来,走,跟老朱去看看!”

府衙门口不远,围了一群人。一个破衣汉子趴地上抱住了蔡知府的脚:“嗷嗷,小人犯了什么王法,挨这毒打……”

一早蔡知府来到衙门堂上,还未升堂,要先看看卷宗。却听得外面喧闹,便信步出门瞧瞧。众人见知府大人来了,便自闪开条路,不期被趴在人群中间的一个烂汉一把抱住一只脚,凄厉哀号不止。

蔡知府一看正是前些天挨了二十大板的恶汉西街霸王。

几个衙役拢过来要把他拖开,正好朱壮赶了来,一脚踏在恶汉身上:“闹啥子?敢欺我阿舅?”

蔡知府拦下来道:“汉子,你且起来跟我堂上说话。”

那赖汉一把拽开遮身的破布片儿:“哎哟,老爷你看我起得来吗,哎哟——”

蔡知府俯下身一看,着实吃了一惊。屁股早已皮开肉绽,一条腿也折了。

朱壮早恼了,就要提起赖汉扔出去,衙役们也哟呵着帮势。

蔡良辅虽恶见这厮,可道是君子远庖厨,蔡知府鸡都没杀过。面对这副惨相,着实有些不忍。赶紧喝住朱壮,让他进府里取来一吊钱,着衙役先安排抬去医治。

苗盛、蔡良义见过蔡良辅,各自惊讶,问候了家里的情况。尤其蔡良义,这些天受尽门子等窝囊气,眼圈都红了,几乎放出悲声。蔡良辅紧着安慰几声。因还有公事要办,便着人先送到内府,着蔡夫人苗梦瑶且作安排。

回到衙门,蔡知府想西街霸王那斯看去也是个壮汉,怎得二十板便熬不住?寻思片刻,命府里的文吏阿良去牢里给那个装残售假的赖汉鬼难拿验一验伤。

半个时辰回报,说那鬼难拿无甚大碍,而且很懂规矩很懂事,正在牢里做工清茅厕哩。

蔡知府知道哪出了问题。哼一声,便传那日当班的衙役们上堂来。

原来那个“西街霸王”一贯强横,向来遭人嫌恶。衙役们也多看他不爽。加上原告当铺的老板上下打点,当值衙役班头马六便借机下了狠手。

而装残售假的那个鬼难拿一向有孝敬钱。大杖落下时又当即暗自许下润资。衙役们早吃惯了这口饭,杖下啪啪作响,但拿捏得颇有火候。

堂堂知府大老爷,竟被衙役当庭作弄。

蔡良辅恼羞成怒,指指跪在堂前一排皂隶痛斥:“光天化日正大公堂,敢如此作弄!你等整天在这执事,也曾看过两边柱子上写的什么,院里戒石铭的什么……”

大堂内侧柱上楹联虽已斑驳,但仍清晰可辨:

万民心中公义,三尺头上神明!

院中“公生明”石坊上铭文,乃开国太祖朱皇帝亲自摘录的孟旷诫谕辞:

尔俸尔䘵,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立马把马六打了二十大板,收监待查。其余的也收缴了赃银,并罚扣三月饷钱。警告再敢欺弄必加倍责罚。

只是转过天,堂上只来了两个衙役。原来其余的都告假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只两三个衙役。这大堂成什么样子。

眼见衙门要关张,着门子去叫,却回话说有的卧病,有的找不到。陈案堆积如山,蔡良辅未料到有此情境,不由心里叹气,苦思没有对策。同知老爷王洪泰,也只是摇头叹息。

蔡府客房里,宾席上与蔡知府油灯对座的乃是留任的包稳包师爷,儒冠长服。无声的气氛好不尴尬。茶已过三巡,蔡良辅令侍者重新泡上。

其实衙役们早背地求过师爷。但包师爷稳坐不动,就等知府大人找上门来。

又饮一轮,包师爷借端起茶盏吹一吹浮叶的工夫,透过蒸汽偷眼看了看愁眉不展的知府大人,咳一声清清嗓子,才慢开金口:“老爷志趣高洁,学生佩服。只是想法甚好,如何打理,还得是先有了成算才好呀!”

“本官自省读圣贤书,忠朝廷事,予百姓一片清明。不意这厮们作到我眼前来了。”

“只是,衙役们所为,也颇有些来历。”

“怎么说?”

“要说呢,远不只是本朝,堂上堂下一向都有些陋规。各有各的门道,怕是到哪都如此呀!”

“未到任就听得此地甚乱。如此贪赃枉法,难怪惹得民怨。道是吃百姓饭,着百姓衣;行不得公道,怎做得公人!”

“老爷见识得虽是。可若另招人,不止一时难就手。或许人们不敢应招呢?”

“先生怎知?”

“实不知。只是老爷想做成一事,须先料出三步才好。”

“可这等情形,何堪使用?不整肃又如何是好。”

“势已成,难矣哉。三班衙役,说起来都是冷籍末科,入下九流。可在百姓眼里,都称作二爷呢!老爷知道,当年老太师万历初年推新政革旧弊,皆反复斟酌,试行数载,乃复推行。一时风起雷动。可最终,仍是人去政息,背影凄寂呀。”

“先生何以教?”

“学生粗浅。老爷知道,前任不及一年,就辞官去了。此地还有更大更棘手之事要面对呀!”

蔡良已知道师爷的态度,有些恼他滑头。可他毕竟初做府官,很需要这样的帮手。眼前的事,回头看的确有些鲁莽,没摸清底细没做好功课。

可是心里仍有些不甘。站起身踱了两圈,半自言自语道:

“据知,三十年前,此地曾是忠公海大人治下。”

“不错。堂上‘明镜高悬’,即海忠公留下的匾。”

“……”

“可是海大人也没能剔除陋规,不过收敛些罢了。”

“……”

“老爷既提起海刚峰,自然也知道海大人际遇几何呀!”

作为读书人,蔡良辅对海瑞刚直不阿有无限景仰,可同时,也对海瑞经历的坎坷和孤寂从心底戚惧。心下忐忑,便自低头不语。

沉默一阵,包稳再偷眼看看蔡良辅,低声道:

“当今之事,不若先恢复公务为妥。待老爷有了成算,再慢施针砭不迟。”

“但恐他们更加张狂。”

“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老爷威严已至,谅他们再不敢怠慢。带头的马六革职,务打出个样来。”

“……”

看蔡知府低头不再言语,包师爷稍停一会儿道:“既然老爷吩咐下来,学生就去招呼一番,老爷的善意和训诫务尽予示下,看谁敢不识抬举,自有雷霆手段!”

一个旧花园,破方亭中,十几个汉子围着包稳师爷席地坐着。

众衙役虽纷纷攘攘抱怨不止,并没个成型主张,最后还是得请师爷给做主。

包稳已洞悉大伙的想法,早有盘算。见众人无语了,才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言道:

“大老爷新任,有些事难免不晓得。可话要说回来,人人都晓得了,你我之辈又当几何?慢慢地自会有分晓。有道是流水的老爷,盘根的衙役。方才已然说明,老夫此番来,既是大老爷差遣,也是为各位着想。谁让我们都是同乡故旧呢。明白话,莫拿一家老小的饭碗赌在气性上。”

清一清嗓子,包师爷接着道:“诸位闹的,不过是多占点香盈。有句话,不如挑明了说才好。我方才说的是请,可大老爷吩咐的是责令!

“老爷行的是王法。各位照的是惯例,拿不上台面。当真计较起来什么结果你等不清楚吗?生杀大权究竟在谁手上。

“莫欺新老爷心慈面软,老爷刚到任,不就把捕头都换了!除非你们不打算再端这饭碗了。凡事要看个眉眼高低,拿不出台面的事要知道分寸。劝你们好好回去,跟大老爷道个歉。我会给大伙做好铺垫。话已到此,不能再说了,日后怎么做大伙回去细掂量掂量。”

风波一时按下。马六吃了一个月牢饭,出来丢了差事,心下说不出的羞恼。亏得师爷帮忙运作,且在城门口做了个更夫。心中暗道:这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自有江湖上朋友。定要你蔡大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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