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色的按钮刚按下去,扩音器里的电流声就像指甲划过黑板,尖锐得让人牙酸。
紧接着,林舟那句充满杀气的宣告在空旷的海面上炸开,回声在崖壁间撞来撞去,跟鬼哭狼嚎似的。
Dr.埃里克森那张本来还带着所谓“绅士傲慢”的脸,瞬间精彩得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手里的紫外线灯“啪”地掉在甲板上,顾不上什么狗屁风度,转身就冲那个装着假鱼卵的冷藏箱扑过去,吼得嗓子都破音了:“Throw it! Overboard! Now!”(扔掉!
扔下海!
快!
)
想销毁证据?
林舟坐在驾驶台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里的对讲机轻轻敲了两下。
“刀子,拉闸。”
几百米外,正蹲在配电箱旁啃油饼的刀哥嘿嘿一笑,蒲扇大的手掌猛地往下一拽。
“咔嚓”一声脆响。
那艘刚才还灯火通明的“科研船”,就像是被谁突然掐住了脖子,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连发动机的轰鸣都变成了干涩的喘息。
黑暗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埃里克森那群人吞了个干干净净。
“想玩消失?经过我同意了吗?”林舟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拨动几个开关。
那些藏在假鱼卵里的“北斗微尘”芯片,原本只是设定在民用频段发送定位,此刻却被林舟强行切入了一个特殊的加密波段——这是他前世记忆里,附近海警为了反走私特设的“钓鱼”频段。
一旦激活,这就不是普通的定位信号,而在雷达上红得发紫的“入侵警报”。
这招叫“自投罗网”。
不到三分钟,两束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像两把利剑,直接劈开了海上的浓雾。
那是海警的高速拦截艇,马达声如同闷雷滚过海面。
根本没给埃里克森任何反应时间,扩音器里传来了不容置疑的严厉警告:“前方船只立即停船接受检查!重复,立即停船!”
张队长带着两个人跳上甲板的时候,动作利索得像猎豹。
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直接怼在了埃里克森那张惨白的脸上,胸前的执法记录仪红灯闪烁,像一只审视罪恶的眼睛。
“Dr.埃里克森,”张队长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宣判,“我们怀疑你涉嫌非法采集、运输中国特有海洋种质资源。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埃里克森哆嗦着嘴唇想狡辩,但看着那箱还没来得及扔下去的“罪证”,最终像只被抽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软在甲板上。
这一夜,注定有人无眠。
楚思瑶那边的动作快得惊人。
还没等天亮,一段名为《领海不容窃取:外资伪装科研盗采国宝》的视频就在省台紧急插播,随后像病毒一样席卷了网络。
画面里,埃里克森那贪婪的嘴脸和那句“愚蠢的东方人”被录得清清楚楚,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自爆”。
但对手也不是吃素的。
仅仅过了两个小时,好几家境外知名媒体就开始阴阳怪气,甚至放出了剪辑版视频——画面里只有林舟手持棍棒(其实是那根废弃焊条)“威胁”外国友人的镜头,标题更是耸人听闻:《中国渔民暴力排外,国际科学合作蒙尘》。
“这帮孙子,剪辑玩得比我还溜。”孙海涛看着电脑屏幕,气得把鼠标摔得震天响,“舟哥,咱们发原片怼回去?”
林舟坐在办公室的破沙发上,手里转着那只钢笔,眼皮都没抬一下:“怼什么?那是小孩子才干的事。咱们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实锤。”
他指了指脚边那个还在滴水的防水箱:“把你整理的三年来‘养鳞渊’所有水质监测日志、那几条死鱼的病理切片报告,还有安娜提供的船员排班表,打包给张队长送过去。记住了,要用那种最老土的牛皮纸袋装,越显得笨拙、原始,越真实。”
舆论是火,证据是柴。只要柴够硬,火早晚会烧回去。
次日清晨,码头上雾气还没散尽。
一辆挂着省政府牌照的黑色奥迪停在了栈桥边。
张副厅长腋下夹着个公文包,大步流星地登上了“远帆一号”。
他没废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那是刚出炉的尚方宝剑。
“上面批了。”张副厅长的声音里透着股子没睡醒的沙哑,但眼神贼亮,“从今天起,‘养鳞渊’周边五海里划定为‘省级海洋种质资源保护区’。林舟,你们远帆实业是唯一的授权运营方和监管方。这可是把尚方宝剑,你小子拿稳了。”
孙海涛乐得差点蹦起来,这等于有了官方背书的垄断权。
可林舟没笑。他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就把它卷成了筒。
“厅长,这文件我收了。但我有个条件。”林舟看着远处海平线上若隐若现的货轮,声音不大,却硬得像块石头,“我不管什么国际惯例,以后任何挂外国旗的船,不管是搞科研的还是迷路的,想进这一片,必须提前48小时报备。否则,别怪我不讲武德。”
张副厅长愣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轻人,最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转身上车。
这就是默许。
回港的路上,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灌进车窗。
楚思瑶一直沉默着,直到车子拐过一个弯,她才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抖:“安娜呢?那条短信之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
林舟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肩。
他摇下车窗,指了指远处海面上,一艘不起眼的灰色补给船正缓缓驶离港口,船尾没有挂旗,显得格外低调。
“她申请了政治庇护,国安的人半小时前把她接走的。”林舟点了根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她之所以肯帮我们,是因为她没得选。当年她父亲被驱逐出境,根本不是因为学术不端,而是因为那个老头子宁肯烧掉手稿,也拒绝交出南海珊瑚礁的基因图谱给那帮资本家。”
楚思瑶猛地一震。
她记得父亲的遗物里,一本泛黄的日记本上提到过一个叫“老秦”的人,说他是“真正的硬骨头”。
原来,那就是安娜的父亲。
她看着那艘远去的船,眼眶发热,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夜深人静,“养鳞渊”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舟独自站在那个空荡荡的网箱边。
这里的水已经被之前的毒素污染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那种熟悉的灼烧感再次从眉心炸开——天机推演,毫无征兆地降临。
眼前的黑暗被强行撕裂。
画面里,还是这片海域,但时间似乎在不久的将来。
一艘涂装成深灰色的钢铁巨兽缓缓切入这片养殖区的外围。
那流线型的舰体、高耸的桅杆,分明是还没有列装的056型轻型护卫舰!
甲板上,一排身穿浪花迷彩的士兵正在向这边敬礼。
而这边的渔船上,挂着的不仅仅是远帆实业的旗帜,还有一面写着“海上民兵分队”的红旗。
幻象转瞬即逝,林舟猛地回神,心脏狂跳。
军民共建。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光靠自己这一条破船几把烂枪,守不住这片金山银海。
只有把国家的钢铁长城引进来,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随身携带的防水笔记本,借着月光,在空白的一页上重重写下这四个字,又用笔尖狠狠画了个圈。
“先筑墙,再开门。”他低声喃喃自语,眼神在夜色中亮得吓人。
合上笔记本,林舟低头看向脚下的网箱。
那股苦杏仁味似乎比白天更浓了一些,水面上浮着一层极薄的、像油膜一样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七彩光晕。
这不仅仅是毒素残留。
“看来,这池子水,得彻底抽干了换新的才能见人啊……”林舟蹲下身,手指在满是油污的栏杆上抹了一把,指尖捻动,那种粘腻的触感让他皱起了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