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它的名字叫“寡妇制造者”
那个胖子没说谎。
追兵来得很快。快得离谱。
车子刚驶出黑市不到五公里，后视镜里就咬上了三条“尾巴”。那是三辆经过改装的皮卡，车斗里架着并不是用来装饰的重机枪。
“坐稳。”
秦·维克多的声音很平，甚至还在嚼一颗薄荷糖。
下一秒，他猛地一脚把油门踩进了油箱里。
轰——！
这辆庞大的乌尼莫克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直接撞开了路边的护栏，冲进了荒野的乱石滩。
沈离整个人被惯性狠狠拍在椅背上，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她死死抓着扶手，指关节泛白。
“哒哒哒哒哒——”
身后的重机枪响了。
子弹像雨点一样砸在防弹车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当声。火星四溅。有一发子弹甚至嵌在了防弹玻璃上，就在沈离脸侧，像只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她。
“别看。”
秦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仪表盘上快速操作。
车身剧烈颠簸。
这里根本没有路。全是半人高的枯草和碎石。
秦把这辆几吨重的装甲车开出了跑车的感觉。甩尾、漂移、甚至飞跃。沈离感觉自己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胃里的那点压缩饼干差点吐出来。
“左边那个想超车。”
沈离突然开口。
她在发抖，但眼睛一直盯着侧后视镜。那个镜子里，一辆皮卡正试图从侧翼包抄，车斗上的枪手已经把枪口对准了秦的驾驶位。
“找死。”
秦冷笑一声。
他猛地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盘。
嘭！
数吨重的装甲车身直接撞上了那辆脆皮皮卡。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彻荒野。那辆皮卡像个被踢飞的易拉罐，直接翻滚着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火球。
火光映红了秦那张冷漠的侧脸。
“还剩两个。”
他吐掉嘴里的糖，眼神里透着一股嗜血的兴奋。
但麻烦来了。
前面的路断了。是一条干涸的河床，遍布巨石。车速被迫慢了下来。
后面的两辆车抓住了机会，分左右夹击。密集的子弹打爆了右侧的后视镜，碎片飞溅。
“接着！”
秦突然松开一只手，把腰间那把M1911重重拍在沈离腿上。
那是把真枪。
沉得像块铁砖。带着他的体温，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火药味。
沈离像被烫到了一样，差点把它扔出去。
“保险在拇指位置。下压。上膛。”
秦的声音混杂着引擎的轰鸣声，是用吼的，“只要有人靠近窗户十米，就开枪！别管准不准，听个响也能吓死他们！”
“我不会！”
沈离大喊。她是拿笔的，拿放大镜的，不是拿这个杀人机器的！
“现在学！”
秦猛地一个急刹，车身横移。
右边的皮卡冲到了平行位置。一个满脸纹身的暴徒正探出半个身子，举着RPG火箭筒，狞笑着瞄准了他们的轮胎。
只有十米。
沈离甚至能看清那人牙齿上的金箍。
一旦轮胎被炸，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死，还是开枪？
那一瞬间，沈离的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道德挣扎的时间。求生欲接管了一切。
她的手指颤抖着摸到了那个冰冷的保险栓。
下压。
咔哒。
那是死神睁眼的声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举起枪的。那把枪对她来说太重了，太大了。她双手握住枪柄，闭着眼，对着窗外那个黑影扣下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像把锤子狠狠砸在虎口上。沈离的手瞬间麻了，枪口高高扬起，差点脱手。
那颗子弹并没有打中人。
它打在了皮卡的引擎盖上，溅起一串火星。
但这一声枪响，足够让那个拿着RPG的暴徒手抖了一下。火箭弹偏了，擦着乌尼莫克的车顶飞过，在远处的荒地里炸开一朵蘑菇云。
气浪掀得车身一阵摇晃。
“干得漂亮！”
秦的大笑声传来。
趁着对方这一瞬的慌乱，他再次提速，直接将那辆皮卡挤进了河床的沟壑里。
……
十分钟后。
世界终于安静了。
车停在了一片枯树林里。
沈离还保持着那个双手举枪的姿势，像尊僵硬的雕塑。
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耳鸣），虎口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渗出来，染红了黑色的枪柄。
那是她第一次开枪。
那一刻，她跨过了一条线。从文明世界，跨进了秦·维克多的世界。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枪。
秦关上保险，把枪插回枪套。他看着沈离惨白的脸，还有那只还在不停抽搐的右手。
他没有嘲笑她。
“它叫M1911。”
秦抽出纸巾，粗暴地擦掉她手上的血迹，“在二战的时候，美国大兵管它叫‘寡妇制造者’。七发子弹，能制造七个寡妇。”
他把纸巾扔出窗外，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嘴递到沈离嘴边。
“吸一口。”
沈离呆滞地看着他。
“尼古丁能让你不再发抖。”
秦的眼神深邃得像一口枯井，“沈老师，欢迎来到食物链顶端。在这里，手里有枪，你才是人。没枪，你就是肉。”
沈离低头看着那根烟。
烟嘴上还沾着他的口水，带着湿意。
她没有拒绝。
凑过去，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真的随着烟雾散去了一些。
她抬头，红着眼眶，隔着烟雾看着这个疯子。
“下次，”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在嚼着沙砾，“下次教我怎么瞄准。我不喜欢打偏。”
秦愣了一下。
随后，他在满是尘土的车厢里，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
“行。”
他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把原本整齐的黑发揉得乱七八糟。
“只要你活着，我把这身本事都教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