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刓成，该起了，”耳边有人轻声唤道，“刓成，起来了。”

吴芄芄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佩蓉，别吵我了，再让我睡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斋长就要来敲咱们的房门了。”和徐带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吴芄芄揉了揉发痒的耳朵，奇怪，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难道栗子糕胆大包天的跑进我的卧房？斋长，哪门子的斋长，等等，吴芄芄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祁哥？”

祁赡见吴芄芄睡眼惺忪，可怜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她蓬乱的乌发，“每日卯时要到校场上诵读经史，你再不起床，咱们就要迟到了。”

“只当书院好玩的紧，谁承想还要早起，”吴芄芄一面洗漱一面嘟囔，“这个时辰，够我再睡一个回笼觉了。”

祁赡听在耳中知她顽皮小孩心境，也不理会，只在一旁静静等候吴芄芄梳洗。

梳洗过后的吴芄芄跟着祁赡来到校场，“祁哥，怎么大家还要分开站那么远？”吴芄芄见校场学子分站三群，不由好奇道。

“这是咱们氿玄斋，也称内舍，”祁赡指着人数最少的几个稀稀拉拉的学子道，“右边年纪小一点的这些学子是氿黄斋的学子，就是外舍，左边年纪稍长一些这些师兄是氿天斋上舍的学子。”

吴芄芄见外舍学子年纪最小的还有八九岁童稚模样，最长也不过十三四岁，与吴芄芄他们一样的青衫儒服，只是腰带乃是绿色，氿玄斋学子腰带却是青色，上舍学子则是清一色的绯色腰带，“原来是按腰间束带区分。”吴芄芄道：“学子按什么标准分斋呢？德业优异者又如何升斋？”

“自然是以考试划等，如科举考试一般，学满三年可根据考试成绩来决定是否升斋。”吴芄芄见祁赡说话间看向那些上舍学子，眼中露出些神往之色，“祁哥，以你的学问才华，如何能不入上舍？”

祁赡温言道：“我早些年一直跟着父亲在南方行商，去年因母亲生病才回到谷远城，因此在书院资历尚浅，若要入上舍，还要等两年的。”

吴芄芄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祁赡样样都好，自然有资格入上舍，两人说话间氿玄斋的学子才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谷远书院晨起诵读的规矩是单日读经双日读史，教授氿玄斋经史的先生姓邵，邵先生不苟言笑，颊边有两条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就非常严厉。

“今日，我们要诵读的是国语中邵公谏弭谤一节，早饭前我会抽查，若是有背诵不流利者，早饭就不用吃了。”邵先生言简意赅的交待完任务之后就和刘斋长在学子中间巡查。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四方脸，双手交叠背在身后，面上好似天然威仪，“祁哥，这是哪位先生？”吴芄芄悄声问道。

“这位是汪学监，他并不授课，是朝廷派来监管书院的。”祁赡轻声答道。

怪不得一点都没有先生的样子，一看就像衙门里的官老爷，吴芄芄心中暗道，又见刘斋长并邵先生皆向汪学监躬身行礼，汪学监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更觉得他一身官老爷的架子。

“唐文起，还有新来的吴刓成。”吴芄芄正腹诽之际，那汪学监已经发话了，“出列。”

这是要追究我们打架的事情，吴芄芄心中明了，她余光一瞟唐文起，那家伙竟乖乖的一言不发的站出来，不及多想也赶紧站出来，“学生吴刓成见过学监。”

“吴刓成，刚来第一天就在饭堂打架闹事。”汪学监上下打量了吴芄芄几眼，冷笑道：“很好，你很好。”

吴芄芄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垂首道：“学生知错。”

“那你呢，唐文起，你可知错？”

“学生也知错。”唐文起脊背立的直挺挺的，硬邦邦的答道。

“既然知错，那就罚站一个时辰，免了今日晨食。”

“是，学生领命。”唐文起瞟了一眼眼珠儿乱转的吴芄芄，怕她说什么话惹到学监，赶忙扬声应道，吴芄芄倒是乖觉，也不多嘴，只垂首应声。

老实说罚站一个时辰，吴芄芄真没当回事，毕竟以前她功课没完成的时候，她娘不仅罚站还用戒尺抽她手心。

但当她双手将整整一铜盆的水举过头顶，扎着马步，屁股还放着一个香炉，等燃够了四炷香才能放下铜盆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把汪学监想的太良善了。既不能让香烫到屁股，又不能洒了铜盆里的水，也不知道谁这么有才又爱折腾人，想出这么个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