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两匹布是什么奇葩，这种花色就是用作打赏自己都拿不出手。顾烛华这是什么品位？
顾烛华进了院子，将布匹靠在院墙上，才向林夫人行了个礼。
“夫人此来，烛华不甚惶恐。”
“我来也没别的事儿。听闻老夫人在你院子里添人，这好似我多有偏颇薄待你一般。我哪能丢了这面？红桃跟我许久，乖巧伶俐，便也与你。省的回头老夫人说我什么。”
“烛华这儿有春玉冬迎，已经十分拥挤，怕是再添不了一个人了，我这院子就这么大，搁哪儿呀。您说是不。”顾烛华连忙推脱道。
要说春玉冬迎在这儿，顶多是有些麻烦。即便见着了些什么不该看到的，她们也不会往外说道。红桃可不一样，她是林夫人的人，过来说是侍奉，实则监视。这可不好摆平。
林夫人怒声道：“你这是看不起我？老夫人的人你就收，我的人就不肯。”
“我不是这个意思。”烛华忙道。
真是麻烦。
“夫人既然要送人过来，也当听听红桃她自己的意见。若是红桃也肯，我自然不会推拒。”
“红桃。”林夫人喊了一声。红桃咬了咬唇，极不甘心的冲着顾烛华拜了拜，磕了个头。
“日后二小姐就是红桃的主子。”
“那日后可要听我安排。”顾烛华眯着眼睛，说道。
“是。”
“这样便好。我既将人送到，也该回去。红桃，你先与我去办手续，回头就来这和光院好生伺候。”
“是。”
“恭送夫人。”顾烛华目送林夫人离去，这才将布匹搬回屋子里。
被支开的春玉冬迎见林夫人离开，也回了院子中。
“小姐。您真的要收下红桃？”冬迎有些担心的说道。红桃与红梅一样，从来傲气。平日也没少欺负她们。本以为在二小姐这里侍奉，再不用与她多有接触，这会儿怎么就被塞到和光院来了。
“你也看到了，夫人态度决绝，我无法拒绝。”
“可是。”冬迎咬了咬唇，还想说些什么。
春玉拉了拉冬迎的衣服示意她别在说话，然而并不能阻止冬迎脱口而出。“红桃姐姐过来是要当大丫头的，我们还不得被他欺负死。”
红桃一向得大夫人宠爱，在夫人那儿也是大丫鬟。自己转到她手下办差……
冬迎想想就害怕，凭空打了个哆嗦。
“谁说她大丫头？”顾烛华敲了冬迎的小脑袋一下。
“她既然来了，自然由不得她说了算。这院子以后就由春玉管着。”
春玉有些吃惊，说话都断断续续起来。“这，我怕我胜任不了。我……”
“总要锻炼锻炼。”顾烛华安抚了一句。“你做事稳妥，我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事实上她也是没办法。红桃是断然不能用的，冬迎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统共就三个人，自己还能怎么办。至少春玉比他们两个让自己省心的多。
“春玉谢过主子，春玉一定尽心尽力。”
“这就成了。回头你与总管说一声，就说是我的令。”
“是。”
红桃与林夫人一面走着，一面说道。
“我与你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是，二小姐与我有杀姐之仇，我定为夫人鞍前马后，只望夫人能帮红桃出这一口恶气。”红桃两只手搅在一起，指甲抓在自己另一只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似乎是为了帮助自己坚定决心。
“你能这样想很好。你跟红梅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红梅的事我也很痛心。若不是顾烛华非要挑起事情，红梅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如今那两个野丫头也在和光院里，你一人在那儿要多加小心，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会心疼的。”林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还假意抹了抹眼角。
“夫人待我们姐妹两恩重如山，红桃此身无以回报。”
“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林夫人说道，“若是有什么消息，就与厨房的林大娘说。她是我本家带来的人，信得过。”
“是。”红桃应道。
二人磨磨蹭蹭办完事，红桃一人回到和光院。才踏入院落门口，就被冬迎塞了一杆扫帚，一直簸箕。
“还不快干活，这么多事情呢，你磨磨唧唧的是想累死我么。”
“你！”红桃气的不行，摆出架势来，白了冬迎一眼：“这种洒扫都是你们这些下等丫头才做的事情。丢我做什么。想你也没近身服侍过主子，这点规矩都不懂。”
红桃说着，将那两样东西摔在冬迎身上，冬迎灵活的跃了开，站在一旁叉着腰说道。
“你说谁下等丫头，也不瞧瞧自个儿现在的身份。我便是没伺候过主子，顾府的家规我还是懂的。如今这个院子的管事是我春玉姐姐，你我都是粗使丫头。怎么着，还想袖手旁观做半个主子，把事情都丢给我不成？”
“什么？”红桃吃惊的说道。
顾烛华居然这么不给夫人脸面，让自己做个粗使丫头？这……太过分了！
春玉正巧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二人对仗，喊了声：“冬迎。”
冬迎欢快的跑到春玉身边，“春玉姐姐，有什么事情么。”
“别老找红桃的麻烦，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我知道我知道，春玉姐姐人好心善，我不与她计较就是。”冬迎笑着，冲着红桃做了一个鬼脸，往后院跑去。
春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对红桃说道：“虽然说冬迎性子急了些，她说的也不算错。今天你第一日前来就罢了。明日这些洒扫都是要做的。顾府的规矩想必你也清楚，职责何在，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你在这儿摆什么架子！这事你说了算么？”红桃不屑的说道。
“她说了不算，我说了可算数？”顾烛华听见外面吵扰，终于还是走了出来。“你既然自愿来此，便要服从安排。不要说你从没考虑过会有现下的处境？”
“你！”红桃心中觉得委屈，不由的红了眼眶。
“你什么你，要么喊我小姐，要么喊我主子。尊卑有序，再乱了身份，我就请家法治你。”顾烛华恶狠狠的说道，转头又对春玉说：“春玉，你去烧壶茶来。”
“是。”春玉行了个礼，穿过红桃直径走了去。
“还有你。”顾烛华说道：“若是受不了觉得委屈，趁早回夫人那儿。我这也不缺人手。觉得不平，大可以回去找夫人说说，你说是不是？”
顾烛华说完，转身回了房里。
红桃心中气不过，又被顾烛华一激，踹了地上的扫把一脚，转身就去了林夫人那儿，跪在林夫人的大厅里哭哭啼啼。
“夫人，您看二小姐她这么欺负我。她这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我可是您的人……”红桃心生了后悔。早知道不不去了。
“唉，红桃，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现在是和光院的丫头，来我这里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林夫人一口截断了红桃的话茬，说道。
“我……”红桃被林夫人一堵，心中的话一时间全忘了个干净，人倒是更委屈了。
“再说，红梅的仇你忘了么。乖，忍一忍。等回头事了了，你再回来，我就收你为义女，作为顾家的女儿嫁出去。你觉得如何。”林夫人也觉得先前那一句话太过生硬，缓了缓语气，说道。
红桃想了想，有些犹豫。一方面收为义女的条件太过诱人，如果作为顾家的女儿，即便是义女也可以脱离贱籍，从此当个正经主子。另一方面，在顾烛华那儿的日子确实不好熬。
红桃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奴婢明白了。”
“这才是好孩子。去吧。”
经过这一番折腾，红桃也彻底看出了端倪，林夫人至少在这段日子里绝不会给自己一点帮助，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可……
冬迎的声音又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别停呀，你是想偷懒么！”
真是该死。
等日后我当了主子，一定把你要过去，狠狠修理一番。否则难解我今时今日之气。
红桃愤愤的想着。
顾烛华本以为红桃被激了回去，她就不会再回来。可如今看来，她似乎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了。
顾烛华找了个机会把球儿送回给了莫白，这段时间连门都懒得出一步。
后面带着三个拖油瓶，这日子可真难过。顾烛华有些感慨。
一晃便到了中秋，早几天街上就热闹了起来，祭月燃灯，赏花吃饼，节日的氛围十分浓重。
顾相在外未归，今年的祭祀早早就结束了。
顾烛华在院子里另开了一小桌，买了几坛子酒，上了一桌子小菜。
“来，虽然我们聚一块儿也没多久，既然逢此佳节，总要好好畅饮一番。喝！”说着，顾烛华给他们每人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好弗了面子，都喝的干干净净。
“再来再来。”
“我不能再喝了。”春玉说道。
“什么能不能喝的。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今天别这么拘谨，喝喝喝。”顾烛华劝道。
“喝！”
在顾烛华不听的灌酒之下，冬迎早早就醉了去，红桃与春玉也差不离，反观顾烛华倒是神色清明。
但看几坛子酒都见底了，二人终于也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沉沉醉了过去。
顾烛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三坛酒不够灌呢。
这几日被盯得狠了，实在是舒展不开手脚。
她其实喝不了几杯，大多数的酒都暗中倒掉了。反正趁着夜色看不出什么。
虽是如此，还是被酒气熏的有些微醺。
顾烛华将三人安置回房中，自己换了身衣裳，悄悄从后面溜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