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施家林的运气差到了家。上周交的设计稿，包括一家面馆的菜谱，一家幼儿园的DM单，一家甜品店的AI设计，客户统统退了稿。

老板的经营理念是：不管你是好牛逼的设计师，改到客户满意为止。

施家林看着QQ上面，几家客户连续不断的意见发过来，胸口闷得慌。索性把电脑扣上，起身到走道上，燃起一根烟。

这个季节，城市都是难看的，男人们女人们穿着黑灰二色，四周是严重雾霾，两边的店铺无一例外地显示出衰退之势。手伸在外面，很快都冻红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从旁边伸到他的嘴边，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张小妹。

谢谢啦。施家林伸手去拿。

“别自作多情了。”张小妹把手腕一转，把咖啡送到自己的嘴边，夸张地喝一口，然后做出很享受的样子。

施家林笑笑不语，照旧吸着烟。

从背景看去，一个高一个矮，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男一个女，一个手里的咖啡冒着热气，一个指间的香烟冒着轻烟。一个心里想着旁边的另一个，一个连自己有没有心都不知道。

施家林换了一副心情，重新回到桌前，打开电脑，哇，又是几十条的QQ信息。客户发表意见，又推翻自己的意见，然后又发表意见。施家林耐着性子，看文字在电脑上一行行地跳出。

“背景颜色不好看。”

“字太小了，不突出。”

“排骨面的图片要换，要加几个辣椒在面上面。”

“幼儿园老师的照片不清楚，调清楚点。”

“我们老板不喜欢这个字体，换一个大气的。”

施家林在这家公司快三年了，还是不习惯这种流水线的模式。还是会生气。生自己的气。气自己选错专业入错行。

设计，恐怕是世界上最容易发表意见的一个专业领域了。

一句“不好看，不喜欢”，足可以打败你几年的专业知识。

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是好牛逼的设计师，改到客户满意为止。

好吧，改吧，又不是没有闭上眼睛改过。

下午六点，下班的铃声响起。此起彼伏的关电脑声音。老板不允许晚上在公司加班，因为会用他的水电，会开很多的灯。勤快的会把工作带回家加班，懒散也就罢了，等明天再战。

施家林有些累了，不打算加班，也不打算回家。他看见张小妹木着脸在收拾办公桌，很快也消失在门口了。

张小妹住在公司的宿舍里，一套三的套房，一间女员工，两间男员工，一共住了9个人。连呼吸都要排队。就是这样，每个月还要扣500元。张小妹到这个公司还没有三个月，还没有过试用期，每个月拿到手上的不过三千块，哪敢奢望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