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施家林睡到快十点才起来。烧了壶开水，给自己兑了一杯速溶咖啡。天气不错，阳光已经跳过客厅的玻璃窗照进来。

钟国在厨房做饭。钟国自认为该省则省，一向倡导有时间就自己做饭吃，并拉着施家林入伙。两人买米买盐买油，施家林在试吃了几天两个人做的饭菜后，毅然决然地退出伙食团，重回外食大军。钟国心有不甘，在越做越难吃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还好四川人总是会煮面的。市场上那么多的调味料，只要不瞎，各种搭配还是可以的，再聪明一点，煎个蛋，加点菜叶子，便是一餐。

钟国今天不想吃面，做了一道肉丸子汤。丸子散在汤里，漂浮着，让人有很不好的联想。钟国是个大方的人，一个劲的劝施家林尝尝。施家林嫌弃地一推再推。

走到楼下，还是那家熟悉的甜品店，施家林站在店内左右打量着。没有什么客人。小妹儿拿着单子，不耐烦地瞅着他，“你几位？要不要坐张小桌子？”

“那个在不在？就是那个姓周的。”

“谁？”小妹儿不明白。

“就是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就是你们这儿最老的那个女的。”施家林说，

“谁最老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施家林吓了一跳，立马回头。收银机后面慢慢升起一颗人头，木着脸，就是周童。

“哦哟，可以嘛，已经进入财务部门了。”施家林凑过来打趣道。

原来因为周童在上班的时候，总是点饮料，点小吃，吃吃喝喝中经常一个小时都不起身干活的。其他的几个小妹气得要罢工，找老板闹。老板权衡以后，当天把她调做了收银员，反正只要坐在那里把钱收好了，别人也就没话讲了。原来的收银员要被贬为服务员，不愿做那些端茶递水的活儿，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这样一来，老板少发一个人的工资，整天都很高兴。

施家林要了一份饭，坐在离收银台最近的地方。

周童在看一本蔡澜的书，看得很认真，以至于每个来买单的都要在台上敲敲。老板今天没有牌局，泡了杯茶，远远的看着，也不住的叹气。

饭是照常的不好吃。施家林把饭往前一推，要了一杯免费的水。不用歪脑袋，他就能看到周童。盯得久了，周童从书里抬起眼睛，瞪了一眼施家林。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拿眼瞪自己，总让人心头挺舒服的。施家林笑了，大声说“买单”。周童挥挥手：“快走快走，我请客。”

施家林说声谢了，一溜烟跑了。

等电梯的时候，施家林翻开手机，看到公司的群里，有人发了则消息“求租，希交通便利”，消息是一个叫“卖妹妹的小火柴”发的。

消息是孙美美发的。除了上学的时候，老师连名带姓的点名叫她“孙美美”，很少人这么叫她。家里人从小叫她妹妹，到公司上班，从领导到同事，觉得她的名字和现实差得太远，叫她“美美”实际上是承认自己眼瞎，所以无比默契地叫她“小孙”。

哪怕是在这样一家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广告设计公司，来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客户都要引起人头攒动的地方，小孙的存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性别意义。再加上她虽是行政内勤，但行政做不好，内勤也不出色，挣扎数月，她也断了走“事业型”的念想，转而“嫁个人算了。”

设计部的男人，提成高，人又懒，中午都是以喜好自动分组，外出吃饭。行政部就拿点死工资，自然是不敢餐餐外食。但孙美美是个例外。她就敢和设计部的一起拼桌吃饭，一餐午饭吃下来，分摊三四十，眼睛也不眨，秒秒钟就微信转帐过去了。

很快，孙美美手机里，全公司男同事的微信都有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任孙美美每天在朋友圈里发各种自拍，发各种空虚寂寞冷的感概，底下点赞留言的没有几个。看脸的社会，谁看内心？

孙美美开始带饭吃，开始在楼下面馆里吃八元的面条。她就是在面馆里被眼镜男注意上的。

这天，孙美美又是一个人来到面店，叫了一份杂酱面，在等面的时候，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筷子。这时候的孙美美，大姨妈才走，这几天美容觉睡得好，出门前补了一下粉底，皮肤看上去粉粉的。早上洗了头发懒得扎，随意地披着，她旁若无人地歪着头，用两根筷子在桌上轻轻敲打，脸上不时露出蠢萌的笑意。眼镜男就坐在她斜对面，也在等面，一下子就看到她了，觉得此时的她和平时的她差得太多。

面上来了，可能有些烫，孙美美挑起一筷子放在嘴边呼呼吹。湿润的唇嘟起，眼睛不自觉地睁大，然后放进嘴巴里。这在眼镜男看来，简直是有点挑逗性了。

眼镜男把面端着，走到她跟前坐下。。

孙美美从面碗上抬起头来，把垂下来的头发拢到耳朵边，冲他一笑。

这应该不叫一见钟情吧。因为已经见了好几个月了，可男人对女人的感觉确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两人很快走到一起，因为两人都不出名，并没有引起八卦热潮。只是这个孙美美要到男生宿舍来“越飞越高”，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强烈不满。这个人就是大头。大头早上看到眼镜男在洗一条女式内裤，终于忍不住开骂：“我X，你他妈的也不怕触霉头。”

眼镜男估计是昨晚飞得太爽，和大头开起玩笑，把内裤拎起来一甩，水挂了大头一脸一身。

大头一拳挥过去：“我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