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项李氏来他们家。项玉笑着问了她一句:“奶奶、奶奶,你说是甄帅更帅呢?还是郝听更帅?你就说是甄帅帅啊。”
项李氏不知道郝听是谁。您就是跟她说过,她也未必记得住。郝听要是唱戏的,还得是那个年代的,她兴许还认识。项李氏也不知道甄帅是谁。
“谁更帅?这种话你也好意思问?当然是郝听更帅了!这毋庸置疑。” 项阳说。
“真是各家粉丝看各家偶像帅,即使长得都不咋地。”咦,这种玩笑话若是被姐俩听到了,还不得齐刷刷地来一句:“什么,你说什么!你才不咋地呢。多帅呀。”
哈哈。严格说来,姐俩不算脑残粉哈。姐俩还算有理智。
有理智?真有理智,还想用“天下无敌第一帅”来形容自己的偶像呀。
这个词,首先是项玉先用的。有一次,她刚看完一部武侠剧,突然灵感爆发,幽幽地来了一句:“妹啊,你知道不,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我偶像甄帅,真是天下无敌第一帅。没人能比,除了他自己。”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
“是啊。”
“但你等我说完。我想说的是,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天底下的人也都知道了,知道那个真正的天下第一帅,其实是郝听,而不是甄帅。”
“滚。”
“好,我夸他帅。他不仅帅,他还高呢。你看他长得多高呀,得有××了吧。”高这个字,项阳还重点强调了一下。
更为要命的是,她前头说着你高,后头又补了一个低的数字,并且,这个数字还低于甄帅的实际身高。本来,甄帅就不算高。
“她这是不怀好意,她阴阳怪调的。等着吧,我要‘报仇’。”项玉暗下决心。
有一天,郝听又出现在了电视里。他拿着麦克风在唱歌。当时,他穿了一件风衣,一转身,一仰头,风衣把腿遮得更多,腿就显得短了。项玉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即使他转过来了,腿依然显得有点短。首先是那件衣服的缘故。于是,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得边指着电视机边兴奋地冲着项阳喊到:“看,郝听的腿,是不是显得可短了。”
咦,她这不是明着找揍嘛。她刚才的呐喊,就像是“临死”前的狂欢。
“哪短了。你才短呢。”项阳说。
“不信你自己看嘛。”说的时候,项玉又指了一下电视机。
“哼”,项阳冷笑了一声,说:“再短,还能比甄帅的短?再说,他这是穿衣服显得。这衣服,要是让甄帅穿……”她坏坏地看着项玉,坏坏地说。
“滚,你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小心我拿‘《T》节目’治你。”项玉恨恨地说。
这段时间,“小心我拿‘《T》节目’治你”,还成为了项玉在项阳面前的口头禅。
“哎呦,还急眼了呀。”
本以为,最先急眼的是项阳,没想到,是项玉她自己。
“你——给我等着。”说着说着,项玉就站了起来。她看起来是去拿武器,实际上——啪地一声,就把电视机给关上了。
她扭过头来,“哼”了一声后,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项阳,嘴角还挂着一丝坏笑。
这下该轮到项玉得意了。
项阳能罢休?
“找揍是嘛。”她边说边快速地走到电视机跟前。她把项玉往旁边一推,重新打开了电视机。
她刚一打开,项玉又给关上了。
项阳就试图跟她“搏斗”。
表面上看起来,项玉得意得很,实际上,她心里也有点不忍。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如有人在她看《T》节目时突然把电视机关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项阳把电视机重新打开,瞪了她一眼后,恨恨地说了一句:“你要是再敢关,下次,看我让不让你看《T》节目!”
对于项玉来说,这句话简直比“我要揍你”管用多了。
一方面也是因为,项阳更爱在嘴上“揍”她。她即使揍,也会手下留情。
“啊——谁说我要继续关了。你看啊,你看他多帅啊!哎呀,他简直是太帅了。我——”
“你闭嘴。”
“好吧。我不说了。”
项玉也懂得适可而止呀,哪怕是夸人的话。
接下来的某一天,项玉心血来潮,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咱们言和吧。你夸我偶像,我夸你偶像,怎么样?”
“怎么,夸他个高啊?”
“××。”
“这下,她是彻底把我得罪了。从今往后,她再也别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个‘好’字了。”项玉恨恨地想。
第三天,当项阳把一张卡片拿给她,花痴地问:“看,是不是挺帅的!是不是比上一张显得还帅!”
“嗯,是挺帅的。”项玉由衷地说。
“哎,你就不能把钱花在‘正道’上啊。买什么卡片啊、磁带啊,你得买作业本。”平时,项玉也跟妹妹开过这样的玩笑。
“那你看什么《T》节目啊,看书多好。另外,你才歪门邪道呢。呸。滚。我偶像那么伟岸的一个人,只会引领我们走正道。我们花钱买磁带,也是为了从他身上吸收更多的养分,从而更好地茁壮成长。你懂个屁。”
“我懂你啊。哎,屁(项阳),歪门邪道这个词,可是你说的啊。还什么‘吸收更多的养分’,还什么‘茁壮成长’。你花痴你就花痴呗,你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理由干啥。”
“难道你不花痴么。虚伪。你不花痴,你看《T》节目干啥!”
“我看《T》节目,首先是为了增长法律知识,其次,才是为了看他。”
刚被妹妹说了虚伪,结果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她这不是明着打自己的脸么。
项玉也是为了好玩。她不是真的虚伪。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看《T》节目首先是因为自己的偶像嘞。
“你——首先是为了增长法律知识?鬼才信!”
“你信啊。”
项玉刚才映射妹妹为“屁”,这会儿又暗示她为“鬼”,看来,她也是够“坏”的。
项玉这么含沙射影的,心大的项阳刚才没听出来,这会儿依然没听出来。她只是说了一句:“我信你个鬼。”
“哈哈。确实、确实,连鬼都不信!”
“坏坏”的项玉,不会真正动起什么坏心思。曾经,她觉得做坏事对不起父母平时的谆谆教诲,对不起学校的用心培养,更对不起祖国的殷切希望,而今,她竟然多了一层顾虑。她怕丢偶像的人。她真有过这样的想法。
自从有了这么一个偶像,她更加想做一个好人了!
“还要争取拥有一个别样的精彩人生!”
“那么,加油吧,加油!我要学习去了!可是,那些题都好简单啊,我几乎都做过不止一遍了。”
“那就再做一遍嘛!不行就换一种解法。”
闲来无事,项玉还会抓着一道题,尝试很多种解法。明明已经有了最简单的解法了,她还要再解一次、两次……用相对复杂,甚至更加复杂的解法。
她这也是给自己找事做呢。
当年,她真觉得复读没意思。
还有一次,是个周六,项阳一睁开眼就跟项玉讲,说她昨晚梦到郝听和她(项玉)了。
“啊,我跟他干啥了?快跟我讲讲。”
“不是你跟他干啥了,是我跟他干啥了。不过,你也干了点啥。”
“啊,我干啥了?你们干啥了?”
“干啥也不告诉你。”
“哎呀,你就说说嘛。”
项玉想听。您以为项阳不想讲啊。
接下来,项阳就开始讲了。她说,她梦到郝听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载着她在前面跑,项玉就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在后面追。讲到这里时,项阳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说项玉骑的那辆自行车真的很破耶。
“滚,为什么你是摩托车,而且是郝听载着你,我的就是自行车,而且还是个破自行车。竟然还——竟然还让我追你们。你做的这是什么破梦啊。”
“另外,如果你非要说我骑的是自行车,可不可以不要加个“破”字在前面?”项玉借用Z星的台词,又补了一句。
“哈哈,知足吧,起码还让你有个破自行车骑一骑。没让你跑着追就不错了。”
“那我追上了吗?”
“后来醒了。”
“咋醒的?”
“醒还能咋醒。”
“那,现实生活中,郝听会骑摩托车吗?”
“我们家郝听啥不会呢!嗯?”
“瞧你这一脸得意的样,做个梦都美到天上去了。不行,你给我重新做一遍去,换我被郝听载着,你骑着个破自行车在后面追。”
“换不了。有本事你自己做去。”
“我要做梦,也是梦到我的偶像啊,梦到他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载着我,然后有个人骑着辆破自行车在后面追,结果,她拼尽全力也没追上。”
“滚,别盗我的梦。”
“我要是在梦里再加一个人,把郝听也加进来,你还让我——”
“这个可以。不过,你不能让他骑破自行车。要骑也是你骑。”
瞧这俩人说的跟真的似得。梦,可遇而不可求,岂能是她们想做就能做出来的?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才怪!
老实说,项玉后来不记得当初有没有梦到过自己的偶像。
姐俩,上一秒还在争论,下一秒,说不定就并排坐着,一人一只耳机,听着郝听的歌摇着小脑袋,还时不时地聊上几句嘞。
初中就有随身听了,周围的孩子里,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
甚至可以说,有随身听的占少数。
这是她们镇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