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池回到家里，获知这一消息后，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不要脸。我看，他们就是想骗取免费的劳动力。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项目刚结束）辞退你。真是无耻。”

“我宁愿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被骗了。虽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问题。这样，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你能有什么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他们！要我说，你即使有问题，也是‘傻’的问题。说好听了，是实在；说难听了，你就是‘傻’。” 曹池说。

敢说项玉“傻”，这得熟到一定的份上了吧。

曹池的出发点也是为了项玉好。

“哎。”

“很明显地，这就是他们的问题。你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他们不地道。你别觉得是自己不行。你要是真不行，他们能一次、一次地夸你么。” 曹池又说。

曹池这样说，也是怕项玉受打击，自信心受挫。

项玉还真有点不明白，平时老板挺看好她的呀，还爱夸她，怎么到最后，又不要她了呢？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是自己是被骗了，否则，被骗的不仅是劳动力，还有情感和精神。

从情感上来讲，她对这家公司也产生了一定的感情。

从之前的相处来看，她也不觉得老板就是一个 “流氓”或“无赖”。

“他只不过是利益链条上的一个‘无情者’罢了。至少，他最后对我显得有一点无情。”

“假如，我当时求他呢？（让我留下来。）或者，好好地跟他说一说。”

依着项玉当时的性格，她是不会求他的。她顶多这么想一下。

她也不是非它不可。

失业后的第三天，项玉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来到了一个小区里。她早到了将近四十分钟，坐在楼下的一个破凳子上等。

她又想起了上一份工作，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她难受，首先不是因为有可能被骗了，而是，投入了激情和感情。可是——

“算了，不要再想了。他都不要你了。谁让你一开始就做好了‘认’的准备。咋地，又不想认了呀。”

项玉又很快地调整好了心态。

项玉今天面试的地方，是两室一厅。办公区域在客厅里。客厅里摆放着桌子，桌子上是电脑。项玉目测了一下，公司里除了老板，还有三个坐在电脑前的员工。老板是男的，大概四十岁左右。员工也都是男的，和项玉年龄相仿。

在项玉面试过的公司里，这算是规模较小的公司之一。项玉，再小的公司也能让自己接受了。

这里，上午九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中午管一顿饭。月工资，实习期一千，以后，看表现再涨。老板说，项玉的头衔是编辑，另外，还有可能做一些记者、摄影师或策划类的工作。

“哇，听起来不错哎。”项玉突然还有一点期待。

面试完了，老板让她回去等复试的通知，结果，又没让她复试，而是通知她第二天来公司上班。

上班后，项玉算是明白了，他也可能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吧。老板只有他自己，复试的话，让谁复试？总不能，他面试你两次吧。

他姓黄，大家喊他黄经理。

当时，他们在做一个行业类的网站。从事后端开发的是武小刚和骆祥。美工是黄硕。编辑是邓玉林和项玉。项玉面试那天，武小刚不在。

黄硕和邓玉林，吃住都在公司。他们住在次卧。黄经理住在主卧。他老家是石家庄的，老婆和孩子都在老家。

中午，黄经理若是在公司，会给大家做饭吃。12点之前，下楼买菜的通常是黄硕或邓玉林。有时候，也会去两个人。项玉也跟着他们去过。黄经理若是不在，会留下菜金。

身为其中一名编辑，项玉需要从网上搜集一些素材和资料，填充到这个网站上。这看起来比她的第一份工作还要简单，因为，老板连“原创”的要求都没有。

黄经理本来是做实体的，在网络经济面前算是个门外汉。他看到网络是一种赚钱的趋势，就想从门外汉变成门里面的人，否则，项玉也没有机会来这里了。

按照黄经理的打算，等这个行业类的垂直网站做好了，就去找商家在上面投放广告。而他，其实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一两个月后，他又看好另一个行业的前景，于是，转了方向，决定做另一个行业的网站。项玉要搜索的内容，随之也发生了变化。

项玉天天就这样搜啊、搜啊，也没见黄经理给她安排什么记者、策划类的工作。

黄经理说了：“等咱们的网站建好了，就去找客户在咱们的网站上投放广告。到了那个时候……”

在某些人眼里，他在描绘着一个美好的未来。在某些人眼里，他这是在给员工画饼呢。

项玉进一步知道了，所谓的记者或摄影，也在那张“饼”里。按照老板的设想，等有了客户，你就要去采访，要去拍摄相关的素材，还要策划一下。

项玉，还看不到这种可能性。

工作不忙，没有急活，也不需要加班，包括武小刚和骆祥。

骆祥辞职了。公司又招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女孩，项玉还挺高兴。

“哎，终于有一个女同事啦。虽然，他们几个对我挺好的，可是，还是想要一个女同事。”

下班后，项玉会和同事一起走。有时候，黄硕和邓玉林会跟他们一起下楼，下楼转一转。

武小刚说：“当老板的，虽然没说过什么，但是咱们呀，也别总是六点一到就走人了。根据情况，能多待一会就多待一会吧。”

大家多待一会儿，可能不是为了工作。有时候，它更像是在消磨时间。

工作的过程中，项玉也有过消磨时间的感觉。或者说，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偶尔，她也有焦躁的时候。她有点不甘于做这种重复性的，看起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她从老板身上仿佛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她又想看到某种希望。她也想跟着他好好干，可是——怎么干呢？连老板他自己都是迷茫的，尽管他表现出来的是相反的样子。

新领域的开拓，他从去年就开始了。他雄心勃勃，还将办公地点选在了帝都。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原本的事业没全丢，精力却分去了不少。他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却不算太有钱，否则，这办公室会不会是他买来的，而不是租来的？

有些情况，是项玉自己察觉出来的；有些情况，是他们告诉她的。她和他们的关系挺好的，尤其是邓玉林和武小刚。

爱贫嘴的武小刚，跟项玉熟了之后，还会跟她开玩笑。有一次，他说：“你面试那天，玉林在即时通信软件A上告诉我：哎，今天，公司来了一个大美女。我就寻思了，这人得有多大、多美呢？我好奇啊。晚上，玉林又告诉我，这个大美女呀，明天就要来公司上班喽。我一听——得嘞，别再请假了，赶紧去上班吧，上班看看这个大美女。结果，到了公司一看——”

一句“得嘞”，京味十足，但他不是帝都人。

“咋地，让你失望了？”

“失望倒不至于。只是，一开始对您老的期望，实在是太大了点。”

“滚吧你。哎，还有，是你老不是我老。我可不老。我年轻的很。”

“是，你年轻。你如花似玉，你闭月羞花，你含苞待放。真正老的人是我。我可是比你还小三岁呢。我多老啊。我比你小三岁，我都这么老了。你说说你——”

“滚。”

“女孩子，别动不动就‘滚’啊‘滚’的，小心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呢。小心我定你一个‘歧视’罪。”

“哎呦呦，我好害怕呀。”

又贫又“贱”的武小刚，高中毕业就来帝都了。他年初来的公司。他和骆祥的工资高一些。邓玉林和黄硕，去年就在这里了。他们的工资也是一千。

武小刚，平时还会接点私活。这些，都是邓玉林主动告诉她的。

有一天，项玉问邓玉林：“你俩一直没提过涨工资的事儿嘛？”

“咳，公司都不挣钱，咋提。”

“你俩还好一点，吃住都在公司，能省下一笔开销。不像我，又是房租，又是交通费。电费、水费、饭费，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千块钱真有点不够花啊。”

“不然你就跟黄经理提一下吧，让他多少给你涨点。不够花也不行啊。”

项玉思索了一下，最终没提。

身边的姐妹也跟她提过。当身边的姐妹好言相劝，劝她跟老板提一提涨工资的事儿，她却套用了武小刚的话。

她说：“再等一等吧。公司现在都不挣钱，光有支出，没有收入。”

“哎，我们是为你着想哎。结果可好，你反倒替你们老板说起话来了。他现在再不挣钱，也比你有钱吧。而且，你不是说了嘛，他的实业没丢。”

“他也不敢丢吧。”项玉说。

“就是啊。他这哪是没有收入，只是支出多了点而已。依我看，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想想你下个月，钱还够不够花了。”

“是啊，钱又要不够花了。”这么一想，项玉又想到了兼职，而不是让老板涨工资。

打算做兼职，也是基于李爱云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