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闲情出了旧屋,直奔寨主宅中找赵邦。
赵邦昨夜酗酒,在屋外的走廊睡了一夜,早上冷得直发抖,这才摸回自己屋中睡下。
一位老仆人帮赵闲情开的门。对于这个客栈老板,实际上却是二寨主的赵先生,他可不敢怠慢,没等赵闲情问起,他便说,“寨主还在屋里睡觉。”
赵闲情没有回答,不待老仆引路,自己已是大步走向宅中内厅。老仆跟着走了一段,便悄悄退回来,坐在大门口的藤椅上眯着眼,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一根银针,没有丝毫犹疑,破窗而入,赵邦耳朵动了动,突然惊醒,便是一个后空翻,只见那枚银针稳稳刺入床沿。赵邦随手系起自己敞开的衣服,隔着门大骂道:“赵闲情,你个孬种,偷袭成瘾了吗?”
门口的老仆睡得正香,听到这骂声,吓得跳起来,左右张望,见无事发生,又睡了去。
“堂堂一个寨主,怎么这点风度。”赵闲情推开门,看着衣衫不整的赵邦,戏虐道。眼前这位寨主,一点也没有寨主的样子,比自己小,还小十几岁,但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却懒散成性,还以为这低坡寨跟以前一样是个土匪窝子呢,吃喝玩乐一样不落。
但要认真起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花天酒地哪一样都不沾边,还能一本正经的训起别人的不是。
“这么早,又出事了?”赵邦背对着赵闲情边穿衣服边问。他现在还有点头疼,酒没完全醒,微微摇晃着脑袋,拿着凳子上放着的白巾抹了一把脸,这是两个时辰前老仆给他准备的,放在凳子上如此久,留下一滩水渍。
“来之前,我去看了徐叔。”赵闲情平淡道,不声不响的找了个凳子坐下。
“说什么了?”赵邦穿好衣服坐在桌前,提着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赵闲情看着赵邦递来的凉茶,极不情愿,一手推却。
“不喝算了,我喝。”赵邦像喝酒似的,两杯喝空,将被子倒扣在桌上。
“说寨里有妖魔潜伏。”赵闲情压低声音,探起身子靠向赵邦耳边,说道。
“这么肯定?”赵邦疑惑道,他平常可没看出什么异样,“能确定什么时候潜伏的?”
赵闲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要是这样容易,徐叔早就除掉了,还等着跟你说。”
“也是哦。”赵邦眉头深锁,潜伏进来可就不好办了啊,这低坡寨还得营业呢,再来几波姜昆遥之徒,他这寨子也别想要了。毕竟不是每次都有愚蠢的妖魔来帮他门洗清嫌疑。
“这事先放着吧,我来处理。”赵邦又道。他走到书案前摸索了一会,丢过来一串管钥给赵闲情,道:“李怀医要的东西,你帮着准备好吧,就放他屋里。”
赵闲情伸手接过腾空而来之物,试探性问道:“真要给他?那你又得在山里待上一年半载。”
赵邦两手在自己胡子上来回摩擦,“给啊,答应了,我堂堂一个寨主怎能食言。”
“这回倒记着自己是寨主了。”赵闲情说罢,走出屋去。
“嗐,别以为你比我老,我就不敢训你。”赵邦追在后面,骂道。一枚银针自赵闲情身上发出,速度比之前的那枚还要快,赵邦一个腾挪闪避,那枚银针擦着他的左耳疾驰而过,一缕发丝缓缓落到地面。
赵闲情这招可真够狠的,亏得他赵邦武功不差,不然怎么也是掉半个耳朵。他看着赵闲情走远,这才返回身将那两枚银针拔出,在一块长条麻布上擦了几遍,丢进书案上的一个木盒里。盒子里装着横七竖八的银针,瞅来大概也有几十枚。
小彩惺忪着眼睛爬起来,一手指着胥何下丹田处。
少年往后一退,道:“小彩懂得真多。”
小彩趴在徐叔腿上,翻过身,仰着头看胥何,道:“你要练武吗?你可以去跟阿岚学,他可厉害了。”
“我看他健步如飞,确实像练过武的样子。”少年露出欣羡眼神。
“不啊,他就没练过,不过就很会打架,丹田嘛,打架打多了就知道啦,你要怎样发力,力道大小怎么控制,是大范围的打击还是只打中一点,打多了就知道了。”小彩一双明眸盯着少年的眼睛,好似那双眼能说话一般,等着回应。
“哦,是这样嘛,那我等会去找阿岚。”少年忽然觉得有了点希望,不过他曾经跟崔叔学过些体术,大概都只是一些假把式,所以没什么效果吧。
“小彩说的对,你去找阿岚吧。”徐叔赞同道。这个刚入门的弟子,需要经验,要多锻炼才行,自己给再多也没用。
“啊,阿岚在忙啦。”小彩反悔道,阿岚都没时间陪她玩,要是还抽时间跟这个人打架,岂不是更没时间陪她玩。
“小彩也去吧,你跟着他去。”徐叔看出小彩的心思,宽宏大量似的,给她一次出去的机会。
小彩眉头紧蹙,看着徐叔,陷入两难。
“放心吧,你说赵先生啊,他还要去仓库打点昨天货物,忙的很呢,哪有空管你们这些小屁孩。”叙述看着前方说道。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小彩是不是待在他身边。
小彩一跃而起,在床板上跳来跳去。已有年月的床板被她弄得吱呀响,保不准下一息就要散架。徐叔赶忙拉着小彩,让她消停一会。
坐在旁边的少年哑然笑着,好似这里便是他的家一样,笑得那样满足。
“不过,我还是要事先提醒你,到那里别惹事,听你思真姐的话,在旁看着就行。”徐叔警告道。眼神凛冽看着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小彩。
女娃立马安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徐叔,用力点头。
少年举起双手道:“师父放心,我也会看着小彩的,小彩最听话了,对吧。”他说着话,眼睛弯成月牙儿。小彩往他身上一扑,两只胳膊勾着少年脖子,大声道“对啊,小彩最听话的。”
少年没想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给扑了个人仰马翻。
徐叔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旧屋中。
屋外的街道上,赵邦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过,听见这不寻常的笑声,抬头仰望,既是好奇,还有点疑惑,甚而带了些久经压抑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