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明王,乃是佛家根本护法尊。其中不动明王作为洪荒古佛大日如来的化身,其中嗔怒忿恨,世间无出其右者。
浑身漆黑的不动明王鼻息如雷,震慑四方,犬戎士兵心惊之下,纷纷如鸟兽散。李溪臣横剑四出,烈焰慧剑所过之处,无论敌我,尽被其高温灼伤。
“小臣子,你干嘛?!”南宫见李溪臣身外的明王幻象正在进行无差别的屠杀,立刻撑起罡气,忍着烈焰的高温,冲进了幻象之中。
李溪臣此刻双目尽黑,再无一点清明,见到南宫,只当是死敌,立刻抬刀,奋力向南宫砍去。
南宫一剑挡下刀势,随后冲至李溪臣身前,将之一把抱住。幻象之外,热如沸水,但李溪臣的身体却冷的像一块冰。
“李溪臣!我是南宫...”
“啊!!”李溪臣仰天长哮,带着不动明王做起了狮子吼。吼声排空,尽成无尽飓风,将众人脚下的黄沙纷纷震起。
包括武陵剑甲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怒吼震的气血沸腾,心中大乱。为了保全性命,他们全数扔下兵器,以手闭耳。
咆哮足足持续了二十个呼吸才慢慢散去,战场近处,已有体弱者七窍流血而亡。南宫对李溪臣心中的痛苦感同身受,她紧紧抱住李溪臣,不断安慰道:“小臣子,你别怕,还有我,还有我......”
在这一声声温柔如水的呼唤中,李溪臣双目终于恢复了一丝人色,他呆呆地立在原地,仿佛一座毫无感情的雕塑。而犬戎与偏军在狮子吼退去后,再次拿起掉落于地上的刀剑,开始拼杀在一起。
一方想逃,另一方只求赶尽杀绝。
血腥的战斗,在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下,只能无休无止的进行下去,直到有一方被完全击败,才有可能停止。但就目前的现状看,雍梁偏军的胜算几乎为零。
犬戎,足足有上万人,他们个个身强体壮,精力十足。再反观这五千偏军,早已饿的走不动道,拿不动刀了。这种强弱对比之下,即便兵仙韩信和战神项羽在世,也无法重复背水一战和破釜沉舟的奇迹。
血流成河,流血漂杵。
李溪臣原本这不过是夸张的手法,但今日的战场,让他明白这就是现实。
“小臣子,我们真的得走了。”南宫依偎在李溪臣宽大的怀中,小心的提醒道,“偏军已成饿殍,我们再怎么牺牲,也都是徒劳。”
李溪臣默然无语,手中的南华剑竟发出龙啸之声。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再不走,武陵剑甲和小诸葛带来的黑衣武士,都要尽数死在这里了!”南宫摇晃着李溪臣呆滞的身形,眼中已经留下了泪水,“你必须和我一起冲出去,我不许你死在这里!李溪臣,你听见了没有!!”
李溪臣仍是毫无反应,只是背后的弑道剑和李子却各自散出黑白二气,灌入南华剑身之中。
南华剑随之光芒大起,剑身之上,更有七星闪耀。
剑气如霜,剑吟如龙。
春秋九剑,七星龙渊?!
古有传言,铸剑大师欧冶子和干将在首阳山偶得龙尸,从中取得龙元七颗,随后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深潭中,随后将七颗龙元置于其中温养了足足三年,方才将如火般炽热的龙元冷却下来。
在龙元冷却之后,欧冶子和干将一人铸剑,一人将龙元之力灌注其中,终得一神剑。
剑成之後,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是名龙渊,因有七颗龙元温养于北斗铸剑潭,故名七星,合而称之,故曰七星龙渊!
七星龙渊得到弑道剑和李子的洪荒之力,七颗龙元瞬间发出璀璨的星光,恍如遥挂于天际的北斗七星,让人觉得无比深邃高洁。
李溪臣终于恢复了清醒。
“南宫,你往后退。”李溪臣手中的浩瀚之力,已经满的快溢出来了,他需要赶快释放这足以排山倒海的伟力。
南宫看着李溪臣自信的神色,虽然疑惑,但还是乖巧的放开了双手:“小臣子,你不要吓我?你到底要干嘛?!”
“我有一剑,可使千军辟易。”
李溪臣将七星龙渊举过头顶,随后向南轻轻劈开而下。
一个呼吸,二个呼吸……天地仍然很闹,战斗依旧胶着,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哎...”南宫一声叹息,在她看来,李溪臣定是气傻了。
“让剑气飞一会。”
李溪臣话音刚落,视线的尽头,一座高山轰然倒塌。
刹那之后,剑气过处,沙尘如海啸咆哮。
数千犬戎大军在七星龙渊的剑气之下,顿成齑粉。
剑气残存的气墙,围城一条三丈余宽的路,一直通向道路尽头。三千雍梁偏军见状,立刻争先恐后的向前奔逃而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包围圈里就只剩下还在运气成墙的李溪臣,以及誓死追随李溪臣的南宫、墨者已经武陵剑甲。
“南宫,你带孙都督的尸体先走!”
“我不!”南宫还是连连摇头。
“墨者何在!”李溪臣剑气将尽,情急之下,竟然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墨者在此!请巨子吩咐!”小诸葛见李溪臣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立刻露出了无比兴奋的神色。
“你......是墨者......的巨子?!”南宫的眼睛本来就很大,此刻瞪的简直像两颗铜铃。
“没错,我就是墨者巨子。但你要是泄露了这个秘密,我就永远不会踏足武陵源。”李溪臣威胁完,对小诸葛道,“现在,我命令你们所有人把南宫带出阵外!”
“这...”小诸葛犹豫了。
“我不!”南宫死死的搂住了脖子。
“你们只管走,我还有人间大炮!”李溪臣怒道,“如果你们还认我是你们的巨子的话,就赶紧依令行事!”
小诸葛闻言,立刻给张仲瑾使了个眼色。张仲瑾见状,用右手小拇指摸了一点曼陀罗香,凑在了南宫的鼻尖。
三个呼吸后,南宫便迷迷糊糊地瘫软在地。
武陵剑甲背起南宫,墨者背起孙钺,直接沿着三丈气墙往南奔袭而去。
“巨子,你自己小心。”李长吉一脸担心,随后勒马追随众人而去。
李溪臣苦撑剑气,已近虚脱。
北方的山头之上,赤诺骑在雄狮之上,眼中尽是疑惑:“尤,人可没杀完啊!我们真的不追吗?”
尤江楠邪恶一笑,答非所问:“你看那百丈剑气,三丈气墙,莫说七品之境,便是二品坐照,也不见得能像他这般信手拈来。”
“什么意思……”赤诺大为摇头。
“除非,弑道剑借给他力量了。”
“那又怎么样?”赤诺对尤江楠说一半藏一半的说话方式,感到十分头疼。
尤江楠闻言,用看智障的眼神瞟了一眼赤诺:“要想唤醒弑道剑,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滔天邪念!我们,已经达到目的了。”
赤诺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们接下去拿李溪臣怎么办?是直接放?还是继续杀?”
“放了他,就会令人生疑。杀了他,就会功亏一篑。”尤江楠望向李溪臣,幽幽道,“我想我们只能困住他......”
“那我们要困到什么时候?刘一夫那冷血混蛋,决不会派人来救他的!”
“天主说会有一个女人来救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尤江楠不相信有哪个女人会来此绝地,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夫长。
尤江楠话音落下不久,李溪臣手里的七星龙渊终于隐去了光芒。
李溪臣的身体,在光芒散去的瞬间便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他再也撑不住千钧辟易,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按理说,人只要开始休息,总能恢复些精力,但李溪臣却越坐越累,很快就连手指也抬不起来了。
李溪臣眼皮搭上的前一秒,他看见驮着酒葫芦的绝影越过山丘而来,也看见犬戎士兵举着弯刀像潮水般涌来。
李溪臣的手指搭在摇光之上,却没有力气将之按下,于是只好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耍这个帅了......”
苦笑面对死亡,虽然不够豁达,但总比哭哭啼啼要来的有尊严的多。
正在李溪臣做好必死之准备时,一杆白色的长枪仿佛从九霄之上射来,刺破猎猎长风,直接插到李溪臣面前。
枪名梨花,它的到来,给李溪臣披上了一道纯黑色的战罡。
体外化罡!利用媒介,三品大圆满高手能把罡气渡送百丈之外!
秦倾城终于赶到了。
十六抬大轿中,古琴春雷,弹拨了一曲《将军令》,琴声化作无数刀锋悠扬而来,瞬间斩落人头无算。
而五十名武卒既如无言死神,更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他们在云昭南的带领下,仅一盏茶的功夫便刺破了犬戎的重重围困,将李溪臣驮在了背上。
最可怕的是,他们竟然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还能抽出时间,将李溪臣须臾不离的辟易和夜影,一并带出了阵外。
而后,李溪臣入轿,在五十名武卒的护送下先行而去。云召南提枪勒马,直视近万犬戎,神色淡然如风中晨雾。
犬戎大军竟不敢动。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不动如山,侵略如火,难知如阴,震如雷霆。凡兵家达此六如者,战必克,攻必取,无往不胜!云召南和他麾下的武卒,竟然做到了兵圣的设想!
“尤,这是什么部队?”狼将赤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武卒……”尤江楠的声音很轻,但明显带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