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世界上最磨人的东西,不是求而不得,而是近在眼前却难以握在手心。
“南宫,你会御剑吗?”李溪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我当然会了!只要罡气充足,御剑飞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说起老本行,南宫的脸色颇有一种得意,“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能以体外化罡抬起数百斤的重物飞行了。”
“那你有没有御过人?”
李溪臣这句话,顿时让南宫警惕起来。她狐疑的抬起头,用一种疑惑而又震惊的语气问道:“你不会是想……”
“没错。”李溪臣还不等南宫说完,就直接打断道,“我要你把我当作剑,然后将我御到深谷之下。只有这样,我才能取到这颗雮尘珠。”
“你开什么玩笑?!”南宫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摇头拒绝。
“我没有开玩笑啊。”李溪臣摸了摸南宫的头,笑着问道,“我相信我的小南宫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南宫一把拍掉李溪臣的咸猪手,扭过头去,语气坚定地道:“你少拿这些花言巧语哄我。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李溪臣闻言,立刻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连连叹气道:“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只好自己沿着石壁爬下去了。”
“李溪臣!”南宫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李溪臣,怒气冲冲地道,“你是不是被猪油糊了心啊?你知不知道,万一出点意外,你就算有十条命,也会被这些熔浆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别生气嘛~”李溪臣看着南宫如此着急的样子,心中既感动,又心疼,连忙将之拉进怀中,轻声安慰道,“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哼!你还知道在意我的感受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救墨溪这一件事了呢!”南宫扭着身子,假意逃离,却无奈李溪臣却死活不松手,于是只好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随之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要我说,我们还是先回到哈密卫,然后让那个金铁匠给你做一个抓手,然后再来此处套这颗珠子啦。”
“不行。”李溪臣摇了摇头,“鬼知道下次来,这雮尘珠还会不会自己浮出来。”
“它会浮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等。”
“这也不行。”李溪臣再次否定了南宫的提议,“珠崽等不起,倾城也等不起……再说我还得赶紧去武陵剑池提亲呢。”
李溪臣后半句话,根本就是“钓鱼执法”。
不幸的是,以南宫的神经大条的脑袋瓜,是很难发现其中的蹊跷的。她今年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早已被定了娃娃亲。而且她之所以会藏身于西北军中,就是因为在半年前,她把前来下聘礼的霜刑宗的二公子冯子寀给直接打成了猪头。由于害怕父母的责骂,也为了逃离无休止的唠叨,南宫一咬牙一跺脚,就找到了同为心盟弟子的孙钺,成为了一名女扮男装的雍梁大头兵。
这种噩梦般的经历,让南宫只想赶紧把心上人带回武林剑池,告诉那个一脸油腻的冯子寀趁早死了这份心,也告诉她的父母,她独孤小橙这辈子只会嫁给爱情,绝不会屈服于利益。
“好,那我替你下去拿。”南宫话音刚落,就直接御起战罡,一猛子往火红的熔浆扎去。看着南宫极速下坠的身影,李溪臣甚至想象到了南宫被熔浆吞没到尸骨无存的可怕场景。
“我靠!南宫,你这是干什么?!”正在李溪臣脸色煞白,六神无主之时。南宫在雮尘珠上方一丈之处,居然控制着急速下坠的身体生生的停了下来。李溪臣看到这幕场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看来,南宫又不像鲲菲渔一般长着一对翅膀,如何能做到凌空飞行呢?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南宫明明已经被熔浆的高温灼地心神不宁,五脏如焚,却依旧挤出了一个笑容,回头对李溪臣玩笑道,“把你当成剑,不如把我自己当作剑。起码,我比你要轻的多。”
南宫说罢,便控制罡气,拖着身体慢慢向下探去。
一尺,二尺……随着离雮尘珠越来越近,滚滚热浪直接让南宫双眼刺疼,再也不敢睁开。更可怕的是,南宫忽然发现,这颗像烧红的铁球一般的珠子,足足有上万度的高温,根本不可能用双手直接触碰,更别说将它捧出熔浆树冠,带到深谷之外了。
“这可怎么办?”南宫正在进退两难,束手无策之际,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从地底慢慢渗出,她惊讶之下,鼓起勇气,慢慢眯开一条眼缝,朝下细细观察了起来。
只见一只雪白的如同小狗一般的动物,正在岩浆中仰泳!
“真是见鬼了。”南宫揉了揉眼睛,无比震惊。
“真是见鬼了。”正在熔浆之嬉戏的白色小狗,竟然学着南宫开口说话。它的声音,听上去比南宫还要可爱三分。
“有鬼……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小臣子,救命啊!”南宫听到这般声音,立刻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在巨大的畏惧之下,直接分了心神,体外的战罡随之摇曳起来。
罡气一乱,缺口洞开,巨大的高温和带毒的气体便灼伤了她的身体,侵入了她的肺腑。这种足以融化金石的高温,足以迷晕虎狼的毒烟,让南宫这个四品高手也难以抵抗,直接失去了意识,直直地向下坠去。
“噗通!”
随着一声巨石入水之声,南宫被火红的熔浆直接吞噬无踪。
“南宫!”
李溪臣面对这一幕,直接喊出了至今为止最为凄厉的怒吼。他此刻再也顾不上深思熟虑,也来不及计较安危得失,而是直接御起罡气,纵身跃入滚滚熔浆海洋之中。
“噗通。”李溪臣闭着眼,僵直着身体入“水”的姿势很丑。他原以为会必死无疑,但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些熔浆不但没有将他烧成灰烬,反而让他觉得万分舒服。
后来据他自己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数九寒冬洗了个热水澡。
“南宫,南宫!”李溪臣还来不及思考其中的缘故,便急不可耐地在浓稠的岩浆中徒手翻找起来。但是他用狗刨绕着这处火山口翻找了一圈后,却连一根骨头也没有找到。
李溪臣暴怒着击打着无辜的熔浆,不禁潸然泪下,仰头恸哭:“南宫!你他娘的逞什么强啊?!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和你爹娘交代?我又如何面对我自己的良心啊!南宫,你赶紧给老子回来,老子还要娶你当老婆呢,老子还要让你给我生一堆孩子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南宫为了保护他,孤身葬于地底熔浆,这让李溪臣肝肠寸断,一时间竟无法克制眼中泪水,全然忘记了他曾在吴易之墓前立下过的誓言。
忽然,一双玉手从李溪臣背后慢慢探出,然后将之紧紧抱住:“傻瓜,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南……南宫?!你没有死?!”这个声音,李溪臣早已熟悉不过。
“怎么,你想我死吗?”南宫将头靠在李溪臣背后,眼中也早已泪满眼眶。李溪臣这奋不顾身的一跃,这毫无掩饰的真情流露,让南宫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也让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选择,“你刚才说的话,我可全……呜呜呜……你干嘛?!”
南宫话还没说完,樱桃小嘴就被李溪臣狠狠地堵住了。
混着咸咸的泪水,李溪臣贪婪地吻了一刻钟才松开了嘴:“下次,你要再这么自作主张,我就把你休了,听到了没?!”
“你敢!”南宫嘟着被啃的红了一圈的嘴唇,色厉内荏地嘟囔着。
“你看我敢不敢。”李溪臣宠溺地揉了揉南宫的长发,直到将其弄成了一团鸡窝,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停下了手,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诶,对了,你是怎么在岩浆里活下来的啊?”
“我想大概是因为它吧。”南宫说完,双手扯开了衣襟。
李溪臣立刻害羞地闭上了双眼:“南宫,现在不合适,现在不合适……”
“你想什么呢?”南宫红着脸啐道,“我是让你看看这只小动物啦!”
“什么小动物?小白兔吗?”李溪臣不正经起来,简直就是第二个元稹。可当他睁开眼,看到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幅场景——一只浑身披着柔软白毛,头顶长着一对水晶鹿角,浑身散发出寒意的可爱“小狗”,正在南宫的胸口不断蹭来蹭去,发出及其享受的吱吱声。
“你给我出来!”李溪臣吃了醋,立刻伸进南宫怀中,揪着这只小色狗的顶花皮,就将之拎在了半空中,“跟我抢女人,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呜~”白色小色狗顿时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你干嘛呀!它那么小,又那么可爱,你怎么下得去手?”南宫见状,立刻一把将它从李溪臣手中夺回,然而无比心疼摸着小色狗的脑袋道,“小呜呜,他没有把你弄疼吧?哦,不哭不哭,姐姐给你揉一揉就好了……”
李溪臣看南宫这副样子,哭丧着脸,阴阳怪气地道:“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对于李溪臣的哀嚎,南宫闻似未闻,她现在满心满眼,就只要这既不知名字,亦不知来由的小狗:“小臣子,我们能不能把它带出去啊?”
“不行。”李溪臣义正严辞地拒绝道,“它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们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将它带离家园呢?”
“这里这么逼仄,又这么热,我觉得它一定也想出去的啦。”
“你觉得不管用,要它自己觉得才行。”李溪臣低下头,一脸奸诈的对着小色狗问道,“嘿,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出去啊?我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愿意哦。”
“一,二……”
还不等李溪臣数到三,白色的小狗便开了口:“出去……我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