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 10月,清城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一起令人发指的轮奸杀人案,像一颗重磅炸弹,骤然打破了这座小城往日的宁静与祥和。
这起案件发生在县师范学校附近。深夜,清冷的月光洒在师范学校旁那条蜿蜒曲折的水沟上,四周荒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不幸。就在这个阴森的夜晚,中师一年级女生段美丽,遭遇了她人生中最黑暗、最恐怖的时刻。几个黑影如恶魔般从黑暗中窜出,将她强行拖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段美丽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她拼命挣扎、呼喊,却被无情地淹没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在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轮奸后,她那年轻而鲜活的生命被残忍剥夺,尸体像一件破旧无用的物品,被装入麻袋,抛入师范学校旁的水沟里,任由冰冷的水浸泡。
第二天清晨,薄雾还未完全消散,一个放羊老汉像往常一样,赶着羊群慢悠悠沿着水沟行进。老汉身形佝偻,背微微驼着,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水沟里泡着的一条麻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好奇,便缓缓走近水边,费力地将麻袋打捞上来。当他解开麻袋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天哪!这是作孽啊,这是作孽啊!”说完,老汉急忙把羊赶回家,然后慌慌张张地朝着村书记家跑去,一路上脚步踉跄,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村长和书记得知此事后,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马上打了乡派出所的电话。派出所立刻出警封锁了现场,然后通知了县刑警大队。这起案件迅速在清远县委县政府引起轩然大波,领导们拍着桌子,表情严肃,责成县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全力调查此案,并限期一个月侦破,誓要给清城百姓一个公正的交代。
专案组的民警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启了日夜不停的侦查工作。他们穿梭在清城的大街小巷,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线索,他们都仔细排查;每一个证人、每一句证词,他们都认真记录。终于,经过不懈努力,犯罪嫌疑人的目标被锁定在中师二年级的几个男生身上。
为首的嫌疑人是一个叫白晓齐的中师二年级男生,也是师范学校二年级特招班的班长。他身材矮小,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春痘,五官挤在一起,显得十分猥琐,甚至可以用面目可憎来形容。他的眼神中时常透露出一种傲慢与不羁,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围绕着他转,其他人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其余几个嫌疑人,也都是该班的班干部。
所谓特招班,就是清远师范学校招收的一批特殊学生,每年仅招 30人。这些学生都有着特殊的家庭背景,而他们的中考或高考成绩,根本达不到考上师范学校的标准。就拿刘大拿的儿子刘金强来说,他在马庄中学毕业后,连一所大专院校都没考上。刘大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他找到了刚刚上任的白局长,白局长看到自己的老同学满脸愁容,便询问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刘大拿苦笑着说:“白哥,您看看我这儿子,高考就考了这么点分,这可怎么办啊?我就这一个儿子,以后可怎么指望他啊!”白局长听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自己的儿子白晓齐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两人坐在办公室里,关上房门,开始了一番深入的探讨。
经过一番谋划,他们决定在清远县师范学校开设一个特招班,这个班只招收清远县一些高层人物的子女或者亲属,所谓高层人物就是指县委县政府及其职能部门、各个乡镇街道的领导干部。当白局长把这个方案呈报给主管教育教学的熊县长时,熊县长眼前一亮,心中暗自思忖:这可是解决干部子女就业问题的好契机啊!于是,经过快速的请示、汇报流程,县委县政府批准了这个招生文件。当年暑假,刘金强和其余 29名初中或高中毕业生被录取为特招班的第一届学生,而首犯白晓齐就是特招班的第三届学生。
白晓齐的父亲白志德,在教育系统位高权重。他的两个姐姐因为学习成绩不佳,初中毕业后就进入工厂上班了。白晓齐不仅没有遗传父亲白志德的个子高、长得好、皮肤白这些外在优点,而且他的行为举止却与父亲的身份和期望相差甚远。他在初中时就是个问题少年,整天惹是生非,无心学习,中考成绩根本不够上高中。可白局长有的是办法,一个电话,便轻松地把儿子安排在清远三中读书。在三中,白晓齐依旧我行我素,不遵守校规校纪,伙同几个纨绔子弟,把班里搅得乌烟瘴气,不得安宁。老师多次找他谈话,他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把老师的教导放在心上。高考时,他只考了 140多分,这样的成绩,按常理来说,连个普通的职业学校都难以进入,可他居然凭借家庭背景,被师范学校的特招班录取了。而他班上的几个狐朋狗友,也和他一样,靠着各自家庭的关系,进了特招班。
到了师范学校,白晓齐更是有恃无恐,仗着自己父亲是教育局长,在学校里胡作非为,肆意妄为,无人敢管。学校的师生们对他敢怒不敢言,看到他都远远地躲开,生怕惹祸上身。在师范的第一年,因为是新生,对学校环境还不太熟悉,他还稍微收敛了一些。可自从升入二年级,他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变得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他经常在学校里打架斗殴,欺负同学,做出了很多欺男霸女的恶劣行径。有一次,他和别人打架,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校领导得知后,首先要和白局长汇报一下情况,再进行处理。白局长一通电话打来,校领导也只能是说服教育一通后就不了了之了。白晓齐因此更加得意忘形,觉得自己在学校里就是老大,谁也奈何不了他,行事愈发嚣张跋扈。
今年,师范学校一年级来了一个叫段美丽的女生,她人如其名,长得十分美丽动人。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柔顺地垂落在双肩;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明亮而有神;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看了心生欢喜。白晓齐在第一次见到段美丽时,就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无法自拔。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美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想:“这女生可真漂亮,我一定要把她追到手。”作为二年级的“老大哥”,他经常去段美丽的班上找她,每次都带着各种礼物和情书,试图打动她的芳心。他满脸堆笑地把礼物递给段美丽,讨好地说:“美丽,这是我给你精心挑选的,你喜欢吗?”可段美丽对这个身材矮小、满脸青春痘、长相猥琐的二年级学长十分反感,从心底里厌恶他。她每次都冷冷地拒绝,毫不留情地把礼物扔在一边。终于在中秋节那天,段美丽在班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白晓齐送来的鲜花扔在了垃圾桶里。白晓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草莓,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透露出一丝凶狠与怨恨,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暗暗发誓要报复段美丽。
十一假期返校后,白晓齐心中的恶念愈发膨胀,像一颗不断滋生的毒瘤。他伙同自己的四个狐朋狗友,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制定了罪恶的犯罪计划。他们派其中一人在第三节晚自习时,以有事相商为由,把段美丽叫到了操场上。段美丽刚一出现,几个人就像恶狼般一拥而上,用事先准备好的毛巾迅速堵住她的嘴巴,让她无法呼救;用绳子绑牢她的手脚,使她动弹不得。段美丽惊恐地挣扎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泪水不停地流淌,可她的反抗在这几个穷凶极恶的恶魔面前显得那么无力,那么微不足道。他们把她塞在一个麻袋里,从学校的院墙扔了出去,麻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五人跳墙出来,在一片黑暗的角落里,对段美丽实施了惨无人道的轮奸。
段美丽誓死不从,拼命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束缚,可仍旧被几人残忍地侮辱,而且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事后,她大声呼叫,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厉。这让白晓齐众人害怕了,他们开始慌乱起来。白晓齐在慌乱之际捡起一块石头,毫不犹豫地狠狠地砸向了段美丽的脑袋。只听“砰”的一声,沉闷而又惊悚,段美丽的身体缓缓倒下,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一个年轻漂亮的生命就此陨落,消逝在这黑暗的世界里。
按照《刑法》的相关规定,白晓齐等人所犯的罪行极其严重,应被处以死刑。当白志德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双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心中想着:“我的儿子还小,不懂事,他一定是被别人带坏的,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自己唯一的儿子。”于是,为了解救儿子,白志德动用了一切社会关系,四处奔走求情。他从刘大拿那里借了两百万,用来打通关系和送礼。
县法院院长尚剑勇是原一中副校长尚剑锋的哥哥,尚院长在仔细审阅白晓齐等人的卷宗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奈与纠结,一方面他深知案件的严重性和证据的确凿性,另一方面又碍于白局长的情面。他告诉白局长:“白局长,这个案子很难轻判,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按正常来说要判死刑的。”随后,他又给白局长仔细分析了案情,并指明了一些可能的方向。
白局长那年倾家荡产,四处打点,用尽了各种办法,终于迎来了儿子的判决。法庭上,气氛庄严肃穆,法官表情严肃,声音洪亮地宣判:主犯白晓齐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其他共犯分别被判刑十五到二十年不等。听到判决结果后,白晓齐吓得屎尿齐流,装了一裤兜子,幸好被羁押法警提前系好了裤腿。他的脸色惨白,毫无生气,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白晓齐在监狱服刑两年后,由于在狱中表现良好,被改判了无期。后来经过白局长的多次运作,白晓齐因保外就医而获得了监外服刑的机会。
清远县师范学校在这年后,被取消了这个专门针对干部子女或亲属的特招班。因此这个特招班只有四届学生,而就是这四届学生在今后的二十年里,在清城教育领域占据了重要地位,把握了清城教育的话语权。据说白晓齐在监外服刑后改名叫做白保明,被父亲安排在教育局的一个校办工厂里上班。白局长当年因此事在清城名声大噪,不过却是恶名远扬,在后来的副县长的竞选中也因此落败,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白局长的儿子犯了大事,却让刘大拿来了一次大出血,拿出去两百万。刘大拿心疼自己那两百万,毕竟那是他辛苦打拼赚来的血汗钱,可念着白局长多年的恩情,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考虑到白晓齐案件对白局长仕途的影响,刘大拿总时不时地嘱咐儿子:“金强啊,你可给我老实点,别在外面给我闯祸,咱家可经不起折腾了!”刘金强是个老实内向的孩子,除了学习不好外,从小没给父母带来任何麻烦。他每次都默默地点点头,轻声说:“爸,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花城的卞经理在硬撑了几年后,终于在今年下半年宣布破产了。刘大拿的地毯生意也因此受到牵连,一度陷入了停滞。年前,工厂里冷冷清清,往日机器的轰鸣声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死寂。刘大拿无奈地让郭成解散了地毯厂的工人,除了结清工资、给每人发了一千元的过节费外,还让每个工人从车间挑选了一张地毯。他对工人们说:“大伙都不容易,这几年跟着我辛苦了。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如果在正月十五前接到通知就来上班,否则年后就自谋职业吧!”工人们在这里工作了多年,早已对工厂有了感情。他们眼中满是不舍和无奈,纷纷向刘大拿道谢后,才缓缓离去。
过年的时候,刘大拿还是习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想去花城那边看看自己的把兄弟,关心一下他的近况,可被老婆拦住了。老婆一脸严肃地说:“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人家都破产了。你要是今后能把一中治理好,还怕没有来钱的路?”刘大拿习惯了做生意赚大钱,他不屑地说:“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才不想在学校财政上动歪脑筋!”说着,他就把媳妇赶出了卧室。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媳妇说的话好像又很有道理。生意上的那些烂事,让他越想越头疼,于是他干脆不去想了,冰棍厂或是汽修厂就全权交给郭成打理吧,他决定暂时放下这些烦恼,好好过个年。
张长贵来家里看望他,他懒得下床,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从卧室出来。金香数落着自己的父亲,说:“爸,你怎么这样啊?长贵来看您,您还爱答不理的,人家可是一片好心。我看您这官大脾气长,看不起人家长贵了。”刘大拿赶忙解释:“闺女,你误会爸了,爸真没有这个意思。”其实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已经逐渐地接受了长贵这个青年。
福大命大的张长贵在这三年里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自从九四年初在民师班毕业后,长贵就顺利转正了,工资由原来代课教师每月 90元翻了一番。九四年底教师工资改革,长贵的工资又翻了一番,每月拿到了 300多元的收入。相比转到地毯厂的那些代课教师,他更加深刻地感觉到勤奋学习、努力工作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在工作上,长贵勇挑重担,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学校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简单的床铺,他平时就住在那里。每天清晨,当其他老师还在睡梦中时,长贵已经早早起床,打好了水、擦好了地,为新一天的工作做好准备。他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把主要精力放在教学与班级管理上。九五年他所带的毕业班在中考中成绩优异,考上一中的学生人数达到了历年之最。乡中校长黄柏成和教办总校长张克坤对他赞不绝口,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扬他。张克坤在调往清远一中前,就把长贵调到了大蒲洼乡教育办公室,让他负责全乡的教育教学指导工作。长贵不负重任,每天起早贪黑,奔波在各个小学和乡中之间。他深入课堂听课,和老师们一起探讨教学方法,耐心地给老师们提出建议,帮助他们提高教学水平。在他的努力下,全乡的教学工作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教学质量得到了显著提升。
当刘大拿调往一中主持工作时,张克坤在和他的那次长谈中提到了长贵,他一脸肯定地说:“刘校长,长贵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工作认真负责,教学成绩突出,对教育事业更是充满了热情啊!”
这一点完全出乎刘大拿的预料,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看不上的这个张长贵居然这么积极上进。每逢春节时,金香都会领着长贵来家里给刘大拿拜年。刘大拿也逐渐改变了之前对长贵的冷淡态度。一起吃饭时,刘大拿竟让老婆拿来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笑着对长贵说:“长贵啊,来,陪我喝两口!”刘大拿习惯每天喝半杯,而长贵总是倒上满满的一杯陪着他。通过饭桌上的交流,刘大拿发现长贵这个青年不仅有理想、有抱负,对任何问题更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清晰的思路。他常常感叹:“要是自己的儿子金强也能像长贵一样该多好啊!”于是他逐渐接纳了长贵,希望他能够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在教育事业上闯出一片广阔的天地,为清城的教育发展贡献力量。